画卷铺展之际,众人恍惚只觉磅礴山水扑面而来,有人惊惧后退,失声大叫,只觉山将倾倒,水将漫出。
待定神,才意识到只是画作。
全场寂然。
“形神初具,这次墨林派出的弟子的确不错。”季平安低声夸赞了一句,也只是“不错”。
沐夭夭没听清,瞅瞅他:“你嘀咕啥?”
季平安莞尔一笑,忍住削她头皮的冲动,闭上双眼:“下一场吧,这局也输了。”
话落同时,中年宫廷画师苦涩拱手,摇头叹息,与一群百姓嘘声中离开。
倒也,并不意外。
……
“这就连输两场,岂不是只剩下个围棋?”车内,一名弟子担忧道。
另外一名女司辰说:
“代表朝廷出战的,乃是大国手连丛云,我个不太懂棋的都知道他。墨林主修‘画’、‘音’,强些并不意外。但棋道终归不同。”
这句话得到其余人的附和。
在围棋上,大周人……准确来说,是神都人有着自己的骄傲。
神都棋院坐拥最顶尖的棋手,而墨林演武,与凡人对弈,当然不会派出大修士。都觉得朝廷赢面很大。
念及此,又振奋起来。
季平安却并不乐观。
只从前两场看,墨林这届派出的弟子在这几年里,也算优秀,棋道会差吗?
一个时辰后,马车行驶,穿过长安街,抵达了神都棋院。
这座清雅的建筑门外,偌大广场上,已是人满为患,为方便观瞧,棋院的人在各处架起木板,讲棋人伫立一旁。
每当擂台上落子,便有小厮将棋谱如传令兵般送至,再由讲棋人将拳头大的“棋子”,贴在竖起的木板上。
“棋才下至中局吗?”贺惊讶。
季平安笑着说:“一局棋动辄几个时辰总是有的,急什么,就在这里看便好。”
沐夭夭腮帮子鼓起,小仓鼠般,气恼道:“看不懂。”
季平安终于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打道:
“难道琴就听得懂,画就看的明白了?”
沐夭夭生气挪屁股,跳下马车,伙同其余弟子,往人堆里凑。
季平安莞尔一笑,却仍旧靠坐在车厢里,慵懒的不愿踏足尘土。
至于棋局……恩,才至中盘,一切都还不好说死。
这局棋下的很慢,周围观众换了一茬,又一茬,临近日暮,局势仍旧焦灼。
“从盘面来讲,虽双方仍皆有胜算,但白棋疲态尽显,我料不足十步,黑棋便该显出杀机。”
一名讲棋人口若悬河,笑道:
“何况,众所周知,连国手最擅长的,便是后期厮杀,以大势压敌,屠龙刀已成矣。”
“棋王”柯桥执白,“大国手”连丛云执黑。
围观民众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听闻是自家连国手占优,不由精神大振,提前庆祝。
“呵,墨林小儿,妄图与我大周国手交战,实在可笑。”
“连国手虽年老了些,但棋力不减当年。”
“这一局,总还是我神都胜了。”
马车内,季平安听着那些议论,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连丛云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