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没准是一招以退为进,表现自己的忠诚秉性……唉,总之,博士是一飞冲喽,可笑之前那么多人不看好。”
饭堂内,无论监生还是官吏,都在讨论这件事。
不少人汗颜惭愧,一声不吭,也有人嘴硬嘟囔,大抵是“狗屎运”之类的话,但一个小人物突兀崛起,对他们造成的震撼实在巨大。
一些人更心思浮动,想着这时候再去报名童子,还来不来得及?
赵博士等人,更是闻讯第一时间便去恭贺,心中滋味如何不足外人道。
相较下,季平安月考夺魁的事反而不被关注了,毕竟……
“考的再好有什么用?不能修行,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官吏。”饭堂角落,锦衣少年酸成柠檬精:“还不如童子。”
榜单布后,司辰们深受震撼,不少人想起考前对季平安的安慰,更羞愧的无自容,但有实力的人总会收获尊敬。
闻言众人怒目而视,锦衣少年缩了缩脖子,低声说:“我难道说错了?”
众人无法反驳。
……
茶室。
雕花窗子敞开着,远处湖面风景如画。
李国风负手而立,气质儒雅,目光深邃,任谁看到这一幕都得赞叹一声先生好风度。
然而翘着腿坐在他身后茶桌旁的不之客却只想笑:
“哈哈,先被挑错,又被拒绝……有有,监里好久没有这般有意思的事了。”
李国风面无表情转回身,内蕴沧桑的眸子盯着对方,语气不善:“方流火,你不在火院,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在他眼前,是个身材高大,穿着监侯官袍,方脸络腮胡,火红色眉毛又粗又浓的中年人。
正是五大监侯之一,对应“荧惑”的火院监侯,方流火。
此刻,这位性格火爆的监侯大大咧咧坐在红木圈椅上,大手捧着茶杯,一缕缕火舌舔舐杯底,茶水咕嘟嘟翻涌,咧嘴一笑:
“过来看你笑话啊。”
李国风目光幽幽,冷冷道:“没事就滚。”
方流火笑了下,漫不经心道:“徐修容的伤势还没好,听说又加重了。你怎么看?”
李国风眉头紧皱:“你想说什么?”
方流火不甚在意摆弄着青瓷茶杯,说道:“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懒得掺和你们这帮人的勾心斗角,但也不想平衡轻被打破。”
李国风叹息道:“从钦监正闭关不理事开始,就注定斗争难以避免。她退下未必是坏事。”
方流火沉默片刻,深深吐了口气,已经得到了答案,便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对了,那个季平安到底怎么回事。”
“庸才罢了。”
“你这确定不是恼羞成怒?说的气话?听说你还抄师尊当年敲打你的话……”
李国风转身,再次望向窗外湖光山色,打断他,语气冷漠:“这里不是国子监,任凭学问多深,修行赋不佳,都只配庸才二字。”
他闭上双眼,久远记忆浮现:
夜晚,少年李国风躲在房间里,两只被打的青紫的手火辣辣的疼,放在棉被外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忽然,房门被推开,长黑白间杂的老国师悄悄走进来,摸出一罐药膏,借着月光细心抹在他的手掌上,手法很轻,很温柔。
少年闭眼装睡,一动不动,等老国师关门离开,他才睁开蓄满泪水的眼睛,低声呢喃:“师父……”
……
晚上,青莲小筑。
季平安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忽然,院门被推开,然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