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家里规矩他习惯了不让奴婢近身,这是为了预防行军打仗时离了人自己就没法生存,可内宅妇人毕竟不同,京里的嫂嫂那是仆从成群的,就连阿娘也有两个人贴身伺候人。肖阳他可不愿委屈了自己妻子。
“不碍事,我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做的娇娘子。既然嫁了,自然得事事与你看齐。”婉如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
她不曾讲客气,但理由却非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金珠银珠那两个曾勾引谢俊逸的贱婢,要让她们服侍自己,说不得转身就找机会亲近勾搭肖阳去了,婉如早就在盘算等自己站稳脚跟后就得挑刺将她们远远打发走,怎么可能再给对方任何贴身接近自己夫君的机会。
要知道,刚刚开荤的肖阳这可是食髓知味了,绝对是恨不得夜夜春宵,幸好她月事刚过还能和他耳鬓厮磨二十日,不然可就便宜那些贱蹄子了。
穿戴妥当之后,婉如才唤人打水来洗漱梳头,肖阳也命人端来朝食,就在这时郡主身边的一位贴身伺候的老妈妈笑着站在了外厢门口,朗声打趣道:“三郎君今日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了,哪还用得上进朝食?奴婢是来请您和三娘子去花厅用餐的,主君等着喝茶了呢。”
“这就去,待我略束束发。”肖阳讪讪一笑,给婉如介绍了这是他的乳母然后取了装白帕子的香樟木盒子递到这位老妈妈手里,让她先拿去给阿娘过目。
等只剩夫妇二人时,婉如让肖阳坐到梳妆台前,捏起黑棕色的牛角梳子疑惑道:“如何束发?”头上一圈包扎布条呢,披散着不就行了呗,何必去束个奇奇怪怪的发髻。
“我昨天就觉伤处有些发痒,应该是已经结疤了,你给我弄弄别再包扎,也不用戴什么物事只要不失礼就成,”肖阳吩咐之后又解释道,“若只是见阿爹阿娘倒也无所谓,可今日要带着你进祠堂见祖宗,还是得稍微讲究些。”
“祠堂,不在京里?”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家谁会把祠堂建在边关最外沿啊,战火一来不都毁了么。
“京里算是有吧,屋子修得不错,”肖阳说着就是一笑,“不过是建给别人看的,家里根基是在此地,真正的祠堂当然也得在这里。阿爹说——重要牌位必须得放在自己伸手能够着的地方。”
婉如一面听肖阳讲解一面解开了布条,轻轻为他整理着有些交缠纠结的发丝,又拧干了软布擦拭伤处。
“果然是结疤了呢,”婉如感叹一声后又扑哧笑了,“恰恰好是个月牙形状呢,以后你就得脑袋上顶着月亮生活了。”
“啊?什么东西,我看看。”肖阳让婉如举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有些模糊瞅不真切,伸手摸摸则感觉出自己脑袋的右后侧出现了一个凸出来的疤,那模样确实是个长得正正的弯月。
肖阳皱眉按了按觉得该处还略有些隐痛,张口正想让婉如给他继续梳头,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句沧桑而古怪的歌曲:【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匾中间】。
与之同时,他脑海中又浮现了一幅画面:一个黑色包子脸的老男人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一脸威仪,额头中间却顶着个不合时宜的白色月牙。
世间还有长成这样的人?这属于面容怪异不能中进士当官的吧,还什么包青天……?
肖阳愣神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我脑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什么东西啊?!先前那一句唱词的腔调是闻所未闻,也没听说过开封府有姓包的官儿。“匾中间”,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明镜高悬的匾?
“好了,你看看。”一无所觉的婉如打断了自己夫君的沉思,举着铜镜给他左右照了照。
只见肖阳头顶盘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上面绑了一根嵌薄玉片的淡青色绸带,和身上的红衣相互映衬着挺得体。
“如娘,这技艺不错啊,手挺巧,是一起给哥哥梳头练习的?”肖阳马上放下了关于月牙的疑惑开始打趣婉如。
他这人豁达,想不明白的不涉及什么危险的事情就不会去浪费时间,有的谜团随着年岁的增长自然而然就会揭开。
听肖阳提到梳头手艺,婉如愣了愣而后垂着头躲开他的眼佯装羞涩的回答:“没有,哥哥不知道,我,我私下偷偷练的。”
说着,她只觉得自己嘴里泛出一股苦味,没想到灵魂回来了,时光回溯了,身体的记忆却还停留在另外那一个苦不堪言的十年间。
这种伺候男人的手艺,是她上辈子在谢俊逸身上练出来的,为了和其他莺莺燕燕争宠她不得不去“体贴可人”,还下了不少功夫去苦练女红、厨艺等一切在闺阁中因继母放任没能学好的技艺,却从没得过对方一句赞,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不过是给肖阳梳个头,他都能流露出一副幸福喜悦的表情,婉如心里不由一暖,这粗人也有粗人的好处,尽管床榻间生猛了点可人家在细节上更容易获得满足!
这么一来,婉如也是一脸幸福满足笑容的跟着肖阳去正屋请安,并且还不是自己走着去的,是由夫君背着穿过了好几道回廊到了正屋外面才双脚落地。
因为,肖阳说迎亲那日他昏迷着没背过新娘,于是今日补上,反正婉如也不重多走几步就当是锻炼了。
婉如却知道他这是体贴自己身体不适走路不便才故意如此。
她没推辞直接承了这个情,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若肖阳在未来的时日中一贯如此,那自己也要对他好一些,不一定交付真心,但一定会尽职尽责做个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