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躺在那里,仍旧整洁无皱的一丝不苟的衬衫外加他搭在身上的深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机械而严肃。
只有挽起衣袖搭在床沿的手臂和那滔滔不绝的话,才让人觉得这不是个假人,而是活的。
周围其他的床位上还有些或在休整静躺或挂点滴的人。
间或夹杂着些许人声。
他们谁都没有惊动。
即便一个电话,能换来一个安静舒适的病房,以及一个不被打扰的私人空间。
这座医院的新病房楼,还是出自亭如松的手笔,且尚未竣工。
间或有护士不断地打量他们,窃窃私语几句然后离开。
医院沉闷紧绷的氛围让崔亭静默了几分钟,而后闭着眼再度对纪式薇抱怨:“冰火两重天,胳膊要被输进去的点滴冻断了,我这么惨,你有没有什么想发表的感言?”
纪式薇握住他的手,果然一派冰凉,感觉不到他原有的体温。
“有。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喑哑难听,我其实一早想要你闭嘴。”
崔亭嚯得睁眼,定论:“毒妇。”
纪式薇漫不经心地轻抚他的侧脸,语调认真,反击:“一向有毒,你争气些,有本事别喜欢啊!”
崔亭的笑如初绽的花层开层落,无限扩大:“不能。这是我的义务。”
“瞎扯。”纪式薇啐他。
崔亭嗤笑,夸张地叹气:“小七,再看医院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窗……我真的要瞎了。”
纪式薇垂眸微一思索:“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答应你输完立马回家。”
“怎么求?”崔亭慢斯条理,不紧不慢地问。
忽而笑问:“以身不耻下问?”
这感觉,就好像引诱猎物半天,最后自己掉进陷阱节操不保。
纪式薇忍不住拧他耳朵:“体验生活要诚心。之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吧?堂堂崔总、崔工,有没有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不自在?”
崔亭毫不掩饰自己满脸的郁卒,留下一番纪式薇觉得颇为变态的言论:“有。打个比方,大概就好像我终于在车上压倒你剥个干净,将要进入的时候,车门突然自动打开,伸进一张陌生人求知甚渴的脸。”
“你感受一下,这种迫不及待想离开此地的感觉。”
药物作用,崔亭很快克制不住自己渐渐撑不住眼皮睡着。
借此空暇,纪式薇就出来在楼道里给栾奕打电话报平安,理所当然地抹去崔亭喝到医院来这一段。
电话挂断之后,一转身,却看到身后一双深邃的染满厉色的眼睛。
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不是不意外——
因为眼前这个近日曾有过一面之交的梁学而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而不是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