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啊,你瞧瞧这些折子。”段明烛扫了韩卓一眼,韩卓会意,将那几道折子恭恭敬敬双手呈给坐在一旁的楚酌。
“隔三差五地要朕册立太子,内阁还不写票拟就直接呈给朕,栾鸿到底想做什么?”
楚酌将那几道折子接过去,迅浏览一遍后,又将其合上。
“自大晟立国以来,太祖皇帝立下规矩,东宫之位,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肃王殿下并非皇子,或许,栾辅也觉得不合规矩。”
“他要是觉得不合规矩,就不会让这些折子出现在这里。”段明烛嗤笑一声。“这是要朕亲自颁旨,册立太子。”
楚酌敛了敛眸,轻声说:“毕竟栾家是肃王的母家,在立储之事上,栾辅是需要避嫌的。”
段明烛嘲讽一笑:“朕即位不过数月,现在就急着让朕立储,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
若栾鸿主张册立肃王为太子,难免会被世人指摘,称他不遵太祖皇帝设下的祖训,还徇私枉法。但如果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那这就跟栾鸿没有半分干系了。
段明烛早就知晓栾家有这个想法,却未曾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付诸行动。
“陛下可有何打算?”楚酌问道。
“这些立储的折子,一概留中不1,他们就应该知道朕是什么意思了。”段明烛淡淡道。“若是还敢继续猖狂下去,朕不会再手下留情。”
整治栾党,早就迫在眉睫。当初,沈扶在栾太后面前许下承诺,三个月后等楚王府的瘟疫彻底消失,就把段明煜交给栾太后看管。而沈扶只是使了一招缓兵之计,他的本意是要在三个月间肃清栾党,整顿吏治,至少不能再让栾鸿一手遮天,栾家的门生遍布朝野。
楚酌敛目思索片刻,轻声说:“栾家想让肃王殿下当太子,所以才让朝中归附栾家的大小官员上疏请奏。即便不能让陛下立刻册封,等过去一两年,上疏的朝臣越来越多,陛下也无可奈何。臣有一计,或许能与之抗衡。”
段明烛眉梢轻挑:“说来听听。”
楚酌:“即便栾家门生再多,也无法包揽朝中所有官员。据臣所知,六部中,吏部、工部以及户部,五寺中,大理寺和太常寺,六科中,礼科和户科,栾党主要集中在这几个衙门。可以让其他中立的官员上疏,一来,称立肃王为太子有违立嫡立长的祖制,二来……”
说到这里,楚酌顿了顿,段明烛神色专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楚酌起身,行了个揖礼,娓娓道来:“可以让他们上疏建议陛下早日立后,告诉那些想册立太子的人,陛下迟早会有自己的嫡子,又为何要立旁支为太子?”
听完这番话,段明烛神情微变,张了张口,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称立肃王为太子有违祖制,此法可行,但是册封皇后之事……
段明烛沉默了很久。这一刻,沈扶的身影莫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看着段明烛,楚酌一贯从容的神情出现微不可见的纳罕,过了片刻,瞧他一直不置可否,楚酌不由追问道:
“此法……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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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留中不:指皇帝将臣下的奏章留在宫禁中,不交议也不批答。
第3o章情难言(二)
听了楚酌的话,段明烛刚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此之前,段明烛从未有过任何立后的想法。他在北境待惯了,军营里的将士几乎都是未成家的,三十多岁没有娶妻比比皆是。再加上当初宣平侯楚临遥治军极其严明,即便不在战时,他也严禁军中狎妓,否则一律按照军规处置。所以,军中根本没有人敢触碰这个底线。
回到凤京府之后,他身边有个韩卓伺候起居也就够了。养心殿里虽然也有宫女,但平日里也只做做洒扫和针线活。栾太后还曾经往养心殿送过一些容貌极其出色的宫女,殊不知,段明烛根本就是一个不好女色的,那些相貌上乘的宫女全被他打到后院干粗活儿去了。
然而,他虽然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但有一件事始终深藏在他的心底,无人知晓。
他肖想了沈扶许多年,他的先生,他的老师,就是他心悦之人。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究竟是如何对沈扶动情的。
小的时候,他明明那么讨厌沈扶,其他皇子的授课先生都是温柔可亲的,唯独沈扶刻板严厉。布置的课业多不说,还日日罚他抄书,抄不完还会罚他戒尺,那个时候,沈扶是唯一一个敢拿戒尺打皇子手心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