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睨他一眼,刚拒绝了他,不好再拒绝第二次,于是他没好气道:“当皇帝的,还要来臣子这里蹭饭,陛下真是好出息。”
段明烛但笑不语。没有拒绝,那便是答应了。
沉默片刻,沈扶低声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教陛下。”
“何事?”
“那五千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沈扶终于问出了困扰他一个多月的问题。
“……”段明烛险些都快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听他再次问起,只能如实回答。“确实是朕安排的。你离开皇宫,身无分文,朕只能出此下策。贺浔也是朕派去的,他武功高强,又是玄羽司的人,派他过去,也不会被栾党觉。”
沈扶微一蹙眉:“他不是燕梧军的人么?”
“啊?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段明烛微有错愕,随后一想,贺浔在玄羽司的身份无人知晓,就连韩卓都不知道,贺浔与段明烛传递消息,向来是通过楚酌。贺浔出于谨慎,自然不便跟沈扶明言,但是段明烛已经完全把沈扶当成自己人,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他最初是宣平侯府也就是楚家的下人,后来入了燕梧军。宣平侯去世之后,朕统领燕梧铁骑,看他办事机敏,就把他安插进了玄羽司,栾庆山一直不知道他是朕的人。”段明烛如实道。
沈扶听完他这一番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不得不钦佩他的这一番安排。既能暗中掌握玄羽司一举一动,危急时刻,又能将贺浔派上用场。
段明烛微微一笑:“先生是不是在想,玄羽司里竟然也有朕的人,这番安排着实高明?”
被他一语中的,沈扶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淡道:“陛下要与栾党抗衡,这些也没什么稀奇的。说不定,缇行厂也有栾党的人。”
段明烛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回头朕是该让韩卓好好查一查。”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段明烛仍觉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准确地说,是有许多思念之情想倾诉。
直到回宫之时,他坐在轿子中,微闭双眸,脑子里全是沈扶的身影。
若是可以,他仍想把沈扶藏在养心殿里。不必任职,也不必上早朝,就让他留在养心殿里,做他段明烛的人。
不过段明烛也只能这么想想。他与沈扶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缓和,他不想破坏这短暂的平静。至于那思念之情……
段明烛长叹一声。
只能忍着了……
***
沈扶官复原职之后,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翰林院积压了不少公事,沈扶每日回府之时,都已经很晚了。本来两人约定,每隔十日,段明烛都会去他那里蹭一顿晚膳。然而翰林院这些日子公务繁重,沈扶从前独居惯了,晚上经常忘了用膳。
于是,段明烛为了防止他不吃晚饭,有时候会换身常服出宫,路上买些夜宵带去他府里。这每十日去一次也变成了隔两三天就去一次。与其说是去蹭饭的,不如说是去查岗,查沈扶有没有好好用晚膳。
坪江府知府传来密信,沈榕夫妇依旧没有交代出,给沈扶下毒的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在密信中,坪江府知府称,沈榕夫妇被连番审讯,早就已经神志不清,他猜测,或许那幕后指使本来也没有暴露身份,他夫妇二人也不知指使他们的究竟是何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当了靶子。
段明烛猜测这幕后指使是栾太后,可是细想之下,栾太后又怎么认识的沈家的人?而且也没有实证指向她。
无奈之下,这桩案子仿佛成了悬案。段明烛只能派了些人手暗中保护沈扶的安危,以防有人再下手。
好在栾太后没有再针对沈扶有任何举动,转眼间,便到了暮春时节。
这一日,段明烛看完折子已经是戌时一刻了,他让韩卓去翰林院看一眼,沈扶散值了没有,韩卓回禀说,沈扶已经回家了。段明烛换了一身便服出了宫,趁着夜色乘坐一辆马车悄悄离了宫。
到了神武大街,段明烛让马车停了下来,自行下车走到一个小摊贩前面,挑了些宫里吃不到的糕点,又买了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准备带去沈扶家里。
他拎着东西,正欲回到马车上,身后却有一人急匆匆行来,段明烛偏头望去,此人竟是缇行厂的人,先前曾被韩卓派去看守楚王府。
那人单膝跪地,低声行礼:“属下见过主子,见过掌印。”
段明烛只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生,忙道:“起来说话。”
那人站起身来,迅说道:“主子,楚王府那边出事了。景王殿下高烧,属下寻了大夫,但是殿下病情来势汹汹,连续三日未退烧,今日午后身上开始起了红疹。大夫诊治过后,说有可能是瘟疫。属下不敢自作主张,特来向主子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