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幸村精市在十岁时参加过神奈川青少年大赛。而在比赛之后,他偶遇了一个奇怪的中年男人,一上来就问他‘要不要做我的学生?’
幸村精市并没有同意,但那人也不显气恼,点点头,自我介绍的名字和二十年前网坛大满贯的得主一模一样。在那之后,两人经常以各种方式‘偶遇’,织锦越看起来并不在意幸村精市的拒绝,有时候停下来看他的一场比赛,又以随意的口吻指出其中的优劣。
他的见地很独特又对这个阶段的幸村精市很有帮助。渐渐地,两人也熟悉起来,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只是偶尔幸村精市也会好奇对方对自己这么上心的原因,毕竟他只见过这一个会顺势在打完比赛后,拎着东西到他家做客的古怪大人——这个问题在某天得到了解答。
“要是我能多做点什么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织锦越说,有些复杂的怅然,“你就当做我看不得小辈们走弯路,弥补我的一个遗憾吧。”
已经十三岁的幸村精市坐在宫城一家网球俱乐部的球场边上,手指轻轻压着网球拍的细线,抬头看向场内。织锦越在不久之前打来电话,说给他找了个有意思的对手,问他感不感兴趣——透过话筒,幸村发觉织锦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高兴,再加上他也好奇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个什么样的对手,便同意了。
人还未到,声音先到,“幸村,久等了。”织锦越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个高挑的人影,“这是九重,这是幸村……”一合掌,兴高采烈的草草结束介绍,丝毫没发现两人无语的目光,“时间关系,只打一局,只要比对手多两分球就算赢。”
幸村点点头,看向他的对手,“你好,我是幸村精市,今年正在读国二。请多指教。”
“九重鹰,高一,今天麻烦你了。”
两人握手,力道很轻。即使如此,幸村精市也敏锐的察觉到九重的右手粗糙,特别是掌心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蜿蜒纹路:是伤疤?
织锦越已经跑到了裁判席上,正以非常有存在感的目光催促着他们。幸村精市熟视无睹的忽略了中年人,却见九重同样无视了织锦越,语气平和的询问:“发球的那方如果本球得分,就继续发球,反之换发,这样可以吗?”
考虑到比赛只有一局,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幸村精市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规则。只是在踏上球场前,若有所思的问道:“这种发球规则……好像不是网球这边的?”
九重鹰脚步一顿,落后了他半步。在幸村精市抬头的时候,他看到这位从出现开始就有些表情缺失的对手露出一个明显的,脸颊绷紧略鼓又很快放松的表情,快的让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排球的。”幸村精市听到他说。
两人拿着球拍走上球场,幸村先发。
幸村精市一手握着网球,微微侧身弯腰,目光专注的落在另外的半场的对手身上。对方在站上球场后,给人一种悄无声息,如果不去注意根本不会发现的错觉。
而且让人觉得……他是在观察自己。
这个猜测让幸村有些新奇。他不再迟疑,将网球抛掷到上空,后仰抬手,将半身的旋转灌注进球中。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被击打出的网球飞速撞进对方的半场。
织锦越有些惊讶这一球的完成度比起上次进步了不少,落到也净是瞄着刁钻的地方去的,看得出来即使是一场不正式的比赛,幸村精市也没有抱着随意敷衍的心态——那另一个呢?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边。据他所知,九重已经有挺长的一段时间没碰过网球,全顾着沉迷其他各种奇怪的球类运动……织锦越心里清楚,自己是在下意识的在为九重打不到这球找理由。
但出乎另外两个人的意料,九重鹰只是向旁边迈了一步,
球拍化为双手的延伸,狡猾的利用拍面的弧度卸力,又微微一挑,将网球恰好送了回去。所有动作都太理所当然,仿佛这一球就该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回击。
幸村精市惊讶的睁大了眼:卸力、制动、反击,动作利落,态度强硬,这样的水平不该一直默默无闻,可他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上前接球时,球拍沉重的下坠,力气好大!
他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打算,反手将这一球抽击回去。一来一回,比赛陷入了僵持,两人重复着对拉牵制。现在的状况,就看谁先能率先打开局面——九重匆匆追赶被打到角落的球,回击的时候难免失了力道,而幸村精市抓住机会,轻轻一拍,网球刚好通过上方坠落,眼看就要掉在前场。
——是吊小球。
九重鹰盯着网球的影子,迈步上前,却突然一顿,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球俏皮的滚落。
网对面的少年对他轻轻一笑。
织锦越小声嘀咕,“终于来了,这速度算慢的了吧……”
……
…………
又是一球的拉锯。
似有似无的雾气蒙住了眼睛、无形的双手捂住了耳朵、沉重的锁链拖住了四肢。这和以往所遇到的任何一次挫折都不同,是他人纯粹利用精神压力来给予自己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幸村精市的网球可谓是无声的通过每次对手的反应来完善,接住对手所有的球,随后通过反击细雨润无声般从细枝末节一点点的积累压力,从而达到削弱对手实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