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目前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连丛山深都不算——这个家伙心心念念的只想她早点挂掉,好拥有一具新身体。
慢慢吃完粉,何月明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决定先从酒楼里搬出来,找一个住宅落脚。酒楼虽然吃住方便,但毕竟人来人往,不利于她私下行事。而且之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盘缠有限,能省则省。
说来也是巧,上午见过的那个牙婆也来这里吃饭,得知何月明打算租房子后,拍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牙婆姓王,五六十年纪,眼睛细长,嘴皮子薄薄的,能说会道。一下午便带着何月明走街串巷,四下看房子。
何月明对房子的要求不高,整洁干净,能住人就行,但丛山深却颇多挑剔,鸡蛋里总能挑出骨头来,还振振有词表示哪里哪里跟自己气场不合。何月明没办法,又想到这家伙从不按理出牌,偶尔还会吞个人,万一被不小心看到,确实不妙,便又耐着性子继续看房。
王牙婆本来颇有怨言,等到何月明掏了一枚碎银粒给她,便笑眯眯地继续带她看房。
走到某个十字路口时,何月明突然若有所感,抬头望向街对面。只见街对面开过来一辆熟悉的小轿车,车子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姿俊秀的青年。
何月明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个青年正是许世宁。
比起三年前,他清瘦了不少,向来明朗的脸上似乎也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愁,看着叫人分外怜惜,想伸手抹平他轻蹙的眉头。何月明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叫出他的名字,可是下一秒,她看见许世宁走到车子另一旁,打开车门,从里面接出了一个少女。
少女面容秀雅文静,眉目流转间又带着些天真的俏皮,不消说,自然就是她那好妹妹何青青了。只是打扮跟从前大相径庭,隐隐有几分眼熟。
何青青快步走到旁边的糖油果子摊子上,买了两串糖油果子,递了一串给许世宁。
“刚出炉的,外脆里嫩,可好吃了。”
许世宁宠溺地一笑,点了一下何青青的额头,说,“这么大了还爱吃这个,简直跟你姐姐一模一……”
他想到了何月明,脸上涌起伤感,何青青见状赶紧将糖油果子递到他嘴边,哄小孩般,“快吃一个吧,可甜了。”
许世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听话地咬下一颗果子。
何月明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都涌进大脑里,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何青青的装扮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对方的打扮乃至一举一动都在刻意地模仿自己,她不信许世宁看不出来!
她心中又是气,又是怒,有一种被至亲至爱背叛的感觉。愤怒蒙蔽了她的大脑,抬脚就往两人方向走去!
王牙婆正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下一栋要看的房子,突然见到何月明拔腿就走,赶紧迈着小脚跟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臂。
“哎,岳小哥,怎么了?岳小哥!”
何月明被她这么一叫一拉,陡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是何月明,而是岳明。岳明的这个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她缓缓压下心中的怒意,虚假笑道,“刚才见到有个人眼熟,原来是看错了。”
王牙婆哦了一声,这时她也看到了不远处喁喁切切的许世宁和何青青,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何月明见状,故意问,“王牙婆认识他们?”
王牙婆夸张地说,“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人可是咱们镇里最近风头最劲的人物,你等着吧,过不了两天,就会宣布他俩的婚讯了。”
何月明呵呵一声,“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吧。”
王牙婆向来对自己消息灵通引以为傲,哪里受得了这种怀疑,当即赌咒发誓说是真的,并说自己的好姐妹是城中有名的媒婆,已经受何家所托去交换过两人的生辰庚帖了,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何月明脑中嗡的一声,如同被大钟敲过,响个不停,一时之间又是气怒又是不解,再抬头时,许世宁和何青青早已乘车远去。
丛山深懒洋洋出声道,“啧啧,你这眼神,简直想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王牙婆刚见到岳明小哥儿眼露凶光,下一秒又转为无事人一般,变化之快让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这时对方心情极为糟糕的样子,推脱说下午还有事,重新约了明天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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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王牙婆,何月明心乱如麻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前店小二讲许世宁的事情时,她还可以跟自己说是流言,但今天看他跟何青青之间对视的神情,无可否认,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情愫。
何月明还想安慰自己,何青青是因为打扮成自己的模样,才得到世宁的温柔眷顾,只是一种移情作用而已——
可是!
何月明闭了闭眼睛,就算移情又如何,那就是变心,距她离开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而已!
三年的时间,难道就足以掩盖过去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时光吗?世宁明明知道自己有多么讨厌何青青,也答应过自己不再私下跟她往来!
何月明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着拧紧了,又气又痛,丛山深冷眼旁观,得意地笑了一声,“说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还不承认。”
何月明沉默着,任心头的酸涩一遍遍冲刷上喉咙,又强行咽下去。明知道丛山深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甘心。平心而论,她自然不愿意看着许世宁守着回忆,孤独终老,但如果对方这么快走出阴影,又觉得很难受。更何况,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是何青青。
换了世界上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不会让何月明这么介意。
第十七章
丛山深察觉到她情绪的大起大落,突然意识到此时乃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臭丫头意志顽强得很,若是因为这个打击就此消沉萎靡,那就能加快自己霸占这具身体的进程。
他微微咳了一声,似乎身同感受般,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哀戚。
“你拼死拼活回到这人世间,图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然而谁能想到,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恋人。”
“他已经完全忘了你。”
“爱人都变心了,报仇还有什么意思?早知道不如痛快利落地死了,就不用看见这一幕。”
何月明面色沮丧,嘴唇微微嚅动,重复着他的话。
“死?”
“对啊,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伤心难过。”
丛山深心头兴奋,循循善诱道,却见何月明嘴角似笑非笑向上扬起——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但丛山深仍然觉得头皮一麻,像是被她面对面紧紧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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