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斜躺软卧的身子,走出内室。
她的容貌映入沈鲤的眼帘,脑海只剩下一句话。
鱼白娘真绝色!!
难怪她能在群芳云集的醉春楼,摘得花魁桂冠;难怪宋婉如提起她,底气不足;难怪礼部尚书愿意豪掷千金,和她谈玄说妙。
沈鲤突然叹气。
“沈郎君觉得我跟你想象的不同?难免失望了?”鱼白娘微微笑着,坐于对面。
她身上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体香,加上绝色姿容、才情不俗,莫说使开禧城大大小小的权贵为之癫狂,换成北隋的洛京、西蜀的成邑,一样会被众星拱月,视若珍宝。
沈鲤玩笑道:“原来世上真的有仙子,我还以为是说书人胡诌。”
“沈郎君真会说笑。”
鱼白娘伸出雪白柔夷,为其斟茶:“上等武岩茶,我这里只剩这些,小郎君不要嫌弃。”
“鱼姐姐才是说笑,上等武岩茶,不提皇宫大内、几位宰执家中,兴许唯有此地方能品尝。”
“刘相公命人送来的,前些日子赵先生到此,喝了一点。九娘又令我接待了位北隋来的大人物,喝了一点,最后的一点,拿来招待沈郎君了。”
“既然是这样,深感惶恐。”
她立时笑了起来:“能让吟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沈郎君觉得惶恐,这些武岩茶算是功成名就了。”
外面吵闹更激烈,两人置之不理,只是举杯品茗。
鱼白娘轻呡了一口,问道:“以前倒有过像小郎君这般惊才绝艳之人,但对我此类风尘女子不屑一顾,为何小郎君愿意赴约?不感到我深陷红尘,因果缠身,反而会折损了你的清名?”
沈鲤再饮一口茶,心道上等武岩茶果然浓醇清活,随即嗤笑道:“那人瞎了眼,像鱼姐姐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巴结亲近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屑一顾?”
鱼白娘笑了笑。
七步成《清平调》的沈郎君,竟同样是凡胎俗骨。
也对,世上才子不胜枚举,他那样洁身自爱的名士,少之又少。即便名传京城的赵先生,不一样痴迷她的相貌吗?
“对了,鱼姐姐的贴身小厮唤作什么?”
“陈六幺?是我为他起的名字。”
沈鲤不动声色:“竟是如此。”
话音还没落,外面传来争吵。
陈六幺喊道:“你们大胆!可知就算朝中侍郎,也不敢乱闯鱼字阁吗?!”
“滚开,老子没空和你这等卑贱下人废话。”
门被粗暴推开。
穿着捉虫司官府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饮茶两人身上,亮出令牌:“捉虫司从四品镇抚使郭徽,奉命查案!”
鱼白娘平静起身:“民女见过郭镇抚使。”
“鱼白娘,你整日没有离开过房间吗?”
“有陈六幺为民女作证……”未几,她又道,“掌柜也能为民女作证。”
郭徽看向沈鲤:“你呢?”
“小爷?”他指着自己,嘻嘻哈哈道,“小爷吟完《清平调》后,就在寇字阁呼呼大睡,之后又见了位老头子,寇小婉跟那位老头子可为小爷作证!”
“放肆!!”郭徽刚要作,念及孙元季的身份,随即挥袖离开。
陈六幺气愤不平,重新为他们关上门。
“沈郎君诗作的极妙,可否为我新作一?”
沈鲤低头思虑。
“沈郎君?”
他抬头注视仙姿玉貌、白璧无瑕的鱼白娘,终是懒得虚与委蛇。
适才,她提及赵汝愚前些日子来过,另有一位北隋大人物,回想宋婉如说的那段话,他不甘继续沦为棋子……
“鱼姐姐。”
“嗯?”
“自古红颜多薄命,你,认命还是求活?”
鱼白娘霎时吃惊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