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被将了一军,神情五彩缤纷,憋了半天,只逞强道:“那也不是同这样的人渣再续前缘,便是找,也得找个强过我的。喂,你别又得理不饶人,我就在你眼前站着,你同你老情人调情是怎么回事,还问那一夜究竟是谁,那一夜究竟怎么了,你们当我死的是不是,以后不许当面说我听不懂的话,背地里也不许……”
应闻隽好笑道:“说到底,你与我也并无正当名分,你管我过去同谁怎么样过。”
“这就对了!”赵旻啊呀一声,“这样才对,就看不得你平时在宋家装孙子的样子,更听不得你讲那些混账话,什么将你玩够了……哼,你也整天就会对我耍横欺负我。你得补偿我,得让我高兴,我还偏就要听,你快说,那夜怎么了。”
赵旻不住闹他,去抓应闻隽的痒,二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应闻隽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听到赵旻说了句:“既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总得交代些什么,我才心甘情愿当你的跳板不是?”
应闻隽眼中有错愕一闪而过,抬眼间对上赵旻意味深长的表情。
赵旻又笑着补了句:“应闻隽,可千万别把旁人都当傻子。”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又叫二人之间气氛不一样了,方才还因一时的同仇敌忾而浓情蜜意,更别提赵旻还将人搂着,眨眼间便提防微妙起来。应闻隽躺在赵旻怀里,仰着脸看向他,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你知道,我母亲是嫁去贵州的,后来有了我,可我也不算是一直长在贵州,十岁那年,我跟着母亲回四川住了两年,二十岁以后,又跟母亲在四川住了五年。”
赵旻眉头一挑:“哦,你与他,就是这几年里在四川勾搭上的?”
“你也少来这套。”应闻隽学着赵旻在火车上时的语气,回敬道:“说的好像你真的吃冯义的醋一样。”不等赵旻借题发挥,他便继续道:“赵家是卖茶叶发家的,上下产业链全都给打通了,规模如何,你比我清楚。当时有这样一条规矩,各个分行管理茶园的人,须得是赵家自己人,按道理说我母亲早已嫁人,又是表亲,理应轮不到我们才是,可当时……”
应闻隽意识到什么,停住不说了。
他犹豫着看向赵旻——当时赵旻的父亲赵岩与妻子宋千芊离婚,据说是在外有了私生子,为防着离婚时被宋千芊分走赵家产业,便把赵岩名下的茶园与当口分成数十份,依次划分给表亲们,这样既可维护赵家权益防着宋千芊,又可防止表亲们一家独大。
据说这主意还是赵旻他小姑赵芸提出来的。
想起先前看见过的赵芸与宋千芊学生时的亲密合照,应闻隽就不好再开口,否则倒像是他在搬弄是非,暗示赵芸防备宋千芊一样。
赵旻笑着道:“我知道,你继续说,不用在意。”
应闻隽想了想,跳过自己与冯义的自由恋爱阶段,直接讲述结果:“当时我妹妹生病了,要吃药,我们为了给她看病欠了很多钱。冯义便想办法帮我们找路子多赚些钱,说茶叶要往外卖,卖给洋人,才能卖上好价钱,说他在天津做工时认识一位老板有这方面的路子,还说这位老板十分可靠,他父亲也是跟着这位老板赚的钱——便是你舅了。他带着你舅来四川茶园住了一个月。”
“这三十来天里,一直是我在接待你舅舅,他确实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种贩售茶叶的路子,比赵家给的要赚钱。不止可以让我们还债,赚来的钱还能供我去香港……”
应闻隽意识到什么,有点回味似的,又不说了。
赵旻磨了磨牙,接话道:“我真是开始讨厌香港这地方了。”
“赵少爷,你懂什么,你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你可以不拘小节,不在意别人眼光,我们不行,你不知道,对于我和冯义来说,当时最重要的就是给父母留一大笔钱,再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情谊虽被斩断,可提起当初那段美好的时光,应闻隽却依旧为年少时的悸动而动容。
赵旻吱哇乱叫:“哇,你都想着跟他私奔了!那后来怎么又留在四川了啊。”
“你舅要回天津的前一天,我们为他践行,赵家很多人都来了,大家都想把手下各行的东西外销,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很晚才散。我与冯义一直发乎情止乎礼,那夜是他第一次留宿在我房里,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清清楚楚,绝不可能记错,绝不可能认错人。第二日一早,你舅的车子来接他,他却迟迟不出现,我父母和赵家的人都在找他……”
赵旻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正因发乎情止乎礼,所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格外刻骨铭心。
应闻隽笑了笑,眼中的光熄灭了:“你舅舅在我房里,躺在我床上,我们两个都没穿衣服。冯义躲在人群后面看着我们,他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