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绕了第四次,终于成功从高架桥上下来了,之后的路就比较顺利,他们赶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回到了厂子附近,回到小旅馆,发现房间的门打开着,有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正在拖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这种小旅馆竟然都有客房服务,还管给打扫卫生。
程舟咂嘴,看地面还没干,怕破坏阿姨的劳动成果,没有直接踩上去,而是站在门边,问她什么时候能打扫完。
阿姨奇怪地瞪了她一眼,一番交谈之下,程舟才得知她是旅馆老板他妈,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旅馆就是她的,她会来打扫是因为他们已经退房了。
“啊?退房?没有啊?”程舟瞪大眼睛,这个时候,程明也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阿姨,您看见我放在房间里的背包了吗?”程明说。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出了问题,急匆匆往楼下走,房间是那个负责人订的,有可能是只交了这几天的钱,到期没有续费。
“可这该和我们说一声啊。”程舟皱眉,毕竟年纪还小,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果然,他们在前台找到了堆放在那里的东西,交了两天的钱,又搬了回去。
“要不我发消息问问?”程舟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她坐在床上,而程明就靠在门上,当然,门是敞开的。
程明点头,无条件地应和她,看似认真倾听,其实早就走神了。
“可是我说什么啊?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都尴尬,一想到还要和他打交道,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她知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人的转变需要一点时间,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需要缓一缓。
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原本黑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老支书的电话。
老支书说自己又和那个人沟通过了,那人一口否认之前说二十五万的事,到后来甚至恼羞成怒,说不卖给他们了。
“他中间说漏嘴了,我一会儿把通话录音发给你。”老头还挺时髦,大概是一线工作锻炼出来的警惕,竟然知道录音。
隔了一会儿,程舟没有收到文件,而是看到老支书发过来一条四十多秒的长语音。
总结下来,就是录音文件太大,微信上发不了,他发到程明QQ上,让她参考着听一下。
程舟咽了口唾沫,文件大到要用QQ传,这得是录了多长时间啊。
程明很快就告诉了她答案,两个小时零十六分钟。
“你把文件发给我吧。”程舟说,虽然她还不知道这录音能不能派上用场,但她决定先听了再说。
“费那个劲儿干什么,你直接用我手机听不就行了吗?”房间是有免费WiFi,不过他们都不敢连,现在两个人都是烧着流量。
据说连WiFi会透露自己所看的东西,她社死没关系,她的手机得保存清白啊。
程舟把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伸手等待程明把手机递过来,程明却不似刚才那么自信,手指头疯狂点了好几下,才把手机交给她。
老支书口才是好,这段录音听着也相当解气,一直到快结束,他们终于听到了那句话。
“只把这一段截下来,发给他,看看他怎么说。”程明开始给她出馊主意。
“还是先和这个客服联系吧,教训他什么时候都能教训,”程舟捏了捏拳头,要不是打人犯法,她真想溜进厂里,把那个负责人套麻袋打一顿。
那个客服后来又联系她,说等人过来要来接,还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他们的光临了,两人后来又加上了微信,看她头像和朋友圈,不是晒娃就是在准备晒娃,还有几张自拍,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女人。
很好,最起码可以排除她和那个负责人是一个人了,一整个下午,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就在厂子附近,只说明天会过来。
“备货大概需要两到三天,这期间可以住在我们厂里的招待所,您要是确定会过来的话,我这就去帮您准备房间。”客服说。
程舟看了眼勉强能住人的房间,有点好奇那个招待所是什么样子。
“她态度很不错,希望之后能顺利吧。”程舟说,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了,再不回去,她自己都要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程明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他甚至都不着急去找那个说好了要去当学徒的地方,跟程舟的专职司机似的。
好家伙,部级以上大领导才有的待遇,自己现在竟然就混上了,程舟打了个哈欠,把手机递还回去,说自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要睡觉了。
程明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才九点。”
程舟揉揉眼,试图证明自己是真的很困,程明不再质疑,走之前还给她带上了门。
“坐一天车,路都没有走几步,怎么会累?”程明小声吐槽,“可能是心里累吧。”
毕竟是二十五万的生意,换谁谁不哆嗦,这要是出了差错,不仅要被村里的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还得损失半套县城里的房子。程明摇头,暗道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
他前脚进门,后脚老支书就打过来了电话,确认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程舟听不到声音,程国栋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
“真的不能回去吗?我不想留在滨海市。”程明说,这只能证明当学徒是确有其事,并不能证明其中复杂的过程。
“不是你自己说要出去闯一闯的吗?路都给你找好了,你说不去了?”要不是隔着手机屏幕,程国栋非得踹他一脚不可。
“哎呀,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嘛,”程明说,“再说,村里厂子不是要开起来了嘛,我可以去那里。”
看到来自亲爹的白眼,程明挠挠头,“当不成流水线工人,还不能去应聘保安吗?正好离得近,连小吃店带厂房的门一起看了。”
程国栋警告他别惦记着厂子的事儿,“且不说机器什么时候能回来,单就协调村里这么多的关系就要了你爹老命了,等厂子开起来,搞不好都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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