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愉换骑装,几套头面来来回回挑了一遍,直到选出?了今日最满意?的一身装扮,这才不?疾不?徐往马球场上去。
到的时候,球赛已经开始了。
谢愉也不?急着上场,坐在?一边和好友说话,打量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而后就看见了她?表兄与?杨箴打招呼。
在?此之间?,她?没怎么注意?过?杨箴,只隐约知道一个名字,此刻还是问了一句,才想起那是杨家的三郎杨箴。
那个时候,谢杨两家已经商量起了杨简和谢惜的事,只是一直没落到明处。谢愉听家人说过?这事,此刻一听是杨家人,难免就多打量了几眼?。
杨简她?是知道的,虽然年纪不?大,倒是惊人的出?挑,这么一相比,这个已经长成的三郎,就有那么些不?够看了。
谢愉混迹世家圈子这么久,仍旧对他不?了解,如今才去打听。
这么一问才知道,杨箴并不?出?于大房,在?自己父母膝下也不?居长,性情自幼温和内敛,成就一向?平平寻常,的确不?算得?是十分出?挑的那一类郎君。
砸在?世家优秀的公子哥儿里,还没银子砸进水里的声儿响。
谢愉盯了许久,只看得?他不?怎么上场,大部分时间?拿着球杖和友人在?场边说话,偶尔上个半场,也并不?出?风头,不?进球只传球,对方赢了不?气馁,己方赢了不?狂妄,笑都笑得?平和低调。
谢愉打从生下来,就习惯了无往不?胜,习惯了出?手必赢,瞧见了杨箴这样性情的男子,愈发觉得?稀奇。
于是她?上了场。
她?骑着高?头枣红大马,扛着球杖走到栏边,亲点杨箴上场。
她?那傲气的模样,真像是个来找茬的恶棍。
杨箴一旁站着谢愉的表兄,见自己表妹如此,有些尴尬,又心知杨箴无意?争夺,便张口?帮他说和。
谢愉自然是不?肯的。
杨箴一向?有分寸,总不?能让友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表妹下了面子,于是便叫仆从牵马来,走到了谢愉的对面。
谢愉不?相信真有那么喜欢把功劳拱手送人、自己甘为绿叶的人,开局之后处处针对杨箴,凡是在?场的人,几乎都能看出?她?偏激又有针对性的攻势。
但场上的杨箴,只在?最开始时微微怔然,随后便平淡地接受了谢愉的挑衅。
他并没有改变自己一向?低调而稳重的打法,明明自己能打中的,只为了防着谢愉插手,非要虚晃一招抛给队友。
他分明有着极厉害的本事,能叫谢愉在?场上吃瘪,但又偏偏不?肯全?然如谢愉的心思,连最后的结束,都控制在?只高?出?谢愉一方两分这样正刚好的位置。
他直到最后都知道维系两家的脸面,不?至于叫谢愉在?场上出?丑。
谢愉打了一场,打得?自己的脾气蹭蹭往上冒,但杨箴却一直淡淡,最后看着不?顾大局的谢愉毫无意?外地落败,这才转头同她?说了句话。
那几乎是他们头一次说话,说的是一句“承让”。
谢愉当时从各方面都非常不?爽,当场恶狠狠回他道:“杨三郎,你还能让我一辈子不?成?”
三郎杨箴真就让了她?一辈子。
那时候的谢愉想不?到之后的缘分,只觉得?今日骄傲孔雀一般来了这里,最后输得?却像个秃毛公鸡。
她?黑着脸离开了马球场,表兄跟在?她?后面哄她?,叫她?不?要生气。
“那杨三郎不?是故意?针对你,他就是那样的性子。”
谢愉瞥了表兄一眼?,道:“你是瞎吗?他针对我?难道不?是我在?针对他吗?”
表兄:无语,吃饱了撑的,跑来劝她?。
说来世间?缘分,大多逃不?开一个巧字。原本是始终碰不?着面的两个人,经过?了这一遭后,很快又偶然相见。
谢愉去兵器铺子里去看自己定制了许久的长剑,她?本身就对兵器有研究,自己的要求又高?,自打选中了这个技巧熟练的师傅铸剑,三天两头就要来看一回。
结果这回过?来,往后院一走,正看见杨箴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目光淡淡地落着瞧了两眼?,也不?上手去试,便直接放入了匣中,叫身后仆从带走。
谢愉看着这一幕,眉心直接拧了起来。
天杀的杨三郎,暴殄天物,究竟懂不?懂什么是赏剑?
杨箴转过?身,看到廊下表情复杂的谢愉,仿佛是不?想她?一个姑娘家居然会来这种地方,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但这一点讶异,很快就归于平淡。
他立定原地,遥遥对她?拱手一礼,算作打过?招呼,而后便迈步要走。
谢愉往回转了几步,正与?他赶到一处。她?拦住杨箴,问道:“你铸了剑,不?试过?就带走?”
杨箴道:“我剑术不?精,试不?出?什么来。”
世家大族的儿郎,多少都会学些剑术,即便试不?出?什么来,总能分辨趁不?趁手才是。
谢愉道:“剑是有灵的。你不?上心,剑便无心,怎么能练得?好?”
她?语气十分认真,杨箴不?觉抬眼?打量她?一回,才看见她?表情严肃,是真的对剑认真之人,不?希望他随意?对待。
但即便是这样跋扈的姑娘,在?面对自己心爱之物被人轻视的时候,也并没有口?出?恶言。
杨箴心中对她?态度改善一二,原本不?打算多言的,此刻也缓和了神色,解释道:“这柄剑不?是我的,是带回去给我弟弟的礼物,趁不?趁手要他试过?才算。姑娘真言,我记得?了。”
谢愉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了,后知后觉地生出?些赧意?,但她?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所以只僵硬地说了句“也不?必非要记得?”,便转身离开,去看她?的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