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马上瞪大了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远让人找来了索轱。
“你家在哪儿?你的父母呢?怎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进入到汉军营地旁边的树林里?”陈远一口气问了一大串儿的问题。
索轱翻译完,玛女低下头不说话,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地滴在手上。
索轱说:“你说出来你家在哪儿,我们会送你回去的。我们将军是好人。”
玛女依旧只是哭。司马昀拉了拉陈远的袖子,陈远跟他走到帐外。司马昀说:“让你手下的人慢慢问吧,人多了她心里一定害怕。”
“也是。那咱们等会儿吧?”
“好。”
陈远朝四周看了看,“这附近的帐篷里住的都是伤兵。不如我带皇上去看看他们吧?鼓舞一下士气,他们的伤也许好的也会快些。”
“也好。”
从最后一个伤兵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司马昀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陈远问:“怎么了?又不舒服?要不还是去我那儿躺下歇歇吧。”
司马昀摇摇头,“不是。只是看见我大晋的将士……唉,很多都还有家儿老小吧?死了多少人了?”
“都是小规模的交锋,可也有五千多了。”
这时索轱出来了,陈远招招手,他跑过来,陈远说:“走,到大帐里去说。”
进到大帐里,吴虎也在。陈远让索轱坐下,他看看司马昀说不敢。陈远递给他一把胡床,“行军在外,不必拘泥小节,你坐下吧。”
索轱小心翼翼地坐了,开始慢慢地说:“她叫玛女,姓戈,今年十四岁。家在槊罗西北的涅布罗,本来家里除了父母还有祖父母和两个妹妹。她是逃出来的。”
“逃?”
“对,将军不是一直想不出西越是如何供应燕番联军的吃食的吗?”
陈远的眼中闪立刻过一道光,一下绷直了身体,“如何?!”
索轱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西越无法再取得‘秦食’后,一开始是下令让各地的百姓交出家中雹灾后幸存的牛羊和青稞,说等攻下晋地就有粮食吃了。后来牛羊征缴得差不多了,西越王廷就……就又下令让各家各户把老幼残弱都送到军中……并把他们送给了联军……”
“什么?!你说什么?!难道……”陈远侧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西越王廷把自己的子民送给燕番联军……充当……而且越王说他们之所以被逼到如此境地,就是因为将军你是带着汐军来让他们亡国灭族的。
但是很多的羌氐人家都不愿意交人,氐军就带兵直接去抓。玛女的祖父、祖母和两个妹妹都已经被先后抓走了。这回他们本来是要带走玛女的,他的父亲拼死抵抗,她的母亲趁机带她逃走,可半路上被氐军抓住,她母亲为了保护她,临死前紧紧抱住追兵的腿不放,玛女才逃了出来。她身上的伤就是追兵用刀从后面刺穿抱着她的母亲的身体时,被刀尖儿伤到的……”
索轱的声音开始哽咽,“她还说现在除了槊罗,其它越境各地的人家里几乎都只剩下青壮年了。”
陈远咬咬嘴唇,声音也越发凝重,“为什么除了槊罗?”
“因为姚雷将军不同意把西越的人交给燕番。越王要仰仗他的兵权和威信,不敢跟他闹翻,所以就没动他管辖范围内的人。可是因为当初交牛羊和青稞的时候槊罗也交了,城中的人数又没有减少,所以现在槊罗每天都有大批的人饿死。姚雷怕发生疫情,就每天让人把饿死的人抬到郊外,没有时间埋葬,就只能弃尸荒野。以至每到夜晚周围部落村寨都会有人来抢这些尸体……反正现在乌搭以西的西越已经……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索轱开始泣不成声,“对不起……大将军,本来……这是对咱们有利的消息,可是……可是……他们毕竟是……是索轱的族人……”
陈远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走到索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索轱站起来转身出了大帐。
陈远转过身,“想不到这样也能跟我们对峙三个月。”
“那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西越就会不战自败了。”吴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