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英尺高的木架上,坐着一个监工,他能看到所有工人的动作,还会时不时的记上一笔。
他的双膝上,摊开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今天工人们的上工时间、迟到与否、上厕所次数和时间等等。
总之,在这里干活,你除了卖力工作,还需要讨好他。
“斯托克小姐,上午好。”他让一个工人赶紧扶他下来,“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
他的脸上转而露出迥然不同的笑容,对此,他的手下只能在低头的时候嘲笑他。
“哦,亚瑟!怎么,看你恢复得不错。我早就跟别人说过,你的身体比牲口还结实。现在看来,我的话应验了,哈哈。。。。。。”
“先生,想必我父亲给你交代过,今天我们是来参观的。。”贝蒂脸上露出不满,工头立刻停下笑声。
亚瑟非常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他谈谈心,好好夸夸这个把厕所挂在嘴上的家伙。
“当然,如您所愿!”
继续往里走,院子的空地上到处是煤渣、铁屑,两条穿过地面的沟里流淌着褐色液体。
通往车间的几乎所有道路上都是由煤渣铺就,所有的建筑都锈迹斑斑。
在这块不过十英亩的土地上,支起了几个大帐篷样貌的棚屋,四面敞开,宽敞通风。
棚顶之下的炉子里正冒出滚烫的气焰,一群群半裸的工人正在红红的中穿行,身上被照射得红艳艳,油腻腻。
“太可怕了。”她接着说:“就像是地狱之火。”
贝蒂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铁炉,虽然没有见过地狱,但她觉得这里就是。
亚瑟不置可否,不过,他的关注的点没在这上面。
“嘿!你们几个,把衣服穿上!”工头跟在身后布命令,语气不容拒绝。
那群铲煤工人木讷地朝这边看过来。除了眼白,几乎在他们身上找不到除了黑之外的颜色。
工人的眼神让贝蒂莫名地紧张,她想尽快逃离这里,“我们去那边吧。”
穿衣服的命令当然令工人们匪夷所思,只有白痴才会毫不迟疑地执行。
不过看到衣着得体的淑女——贝蒂,他们总算磨蹭起来。
差不多所有工人乱糟的胡须下面,都露出稀疏的两排黄牙,他们出于本能,礼貌地微笑着。
这些人微薄的薪水,一年也不见得能购得一件新衣服。
即便是那种粗布衬衣,也是他们一年四季的出门装,要不南方人也不会嘲笑他们是:“工厂里的奴隶!”
从事铁厂里的工作,没有人会舍得穿衣服。
亚瑟不仅是吃惊,应该说是震惊,然后他在想,如果在南方,奴隶工作时,那又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在他的认知中,这里的情形无异于犯罪,工头就是帮凶。甚至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恐怕奴隶也比那些人过得好。
“他们的劳动一天,报酬是多少?”亚瑟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希望可以缓解心里的不适感。
工头微笑着看向贝蒂,“斯托克小姐,慷慨仁慈的惠特尼先生,给出了一天1美元2o美分的高薪。要知道,这是外面那群爱尔兰人,做梦也拿不到的薪水。”
亚瑟的不适感变成了罪恶感,他竟然还答应来上班。
“需要劳作12个小时吗?”他搜寻着自己的记忆,难以置信地问。
“不,14个小时。那群可恶的新移民,妄图以15个小时打动惠特尼先生。哼,那怎么可能。为了我们本地人,惠特尼先生果断拒绝了那些无理要求。不过我们还是会把一些不重要的零活派给他们。对了,这是我的建议。”
“您真是一个好人!”贝蒂很认真地肯定道。
工头笑得很开心,那种没有声音的笑容挂在他脸上许久,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建言的很多苛刻的条款已经被实施。
三人继续前进。
不远处,一个跌跌撞撞的工人跑来,脸上尽是吓坏了的表情。他是辊轧车间的工人。
他描述了一件因吵架生的悲惨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