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不敢迟疑,端起茶便递到了临渊面前。
临渊扫视了宫侍手里的茶一眼,又转过视线,审视一般看向临淮。沧涴承认过喜欢临淮,尽管又立刻否认了。
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这个七皇弟,他现,除却行动不便之外,这个七皇弟的确完美得无可挑剔。女子似乎极易喜欢这般温润清隽的男子。
须臾,他微眯了眯狭长的眼,意味不明地道谢“多谢扶楚。”
临淮轻笑道“不妨事,皇兄无须这般客气。”
临渊淡淡回了一句,便不再看临淮。
宫侍已经举得手酸,垂下的视线里却还是没看见太子殿下伸手来接,他忍不住微抬起眼,便立刻撞入了一双冷如寒潭的眼。
临渊的目光掠过瑟瑟抖的宫侍,接过他手里的茶盏,细致地喂沧涴喝下。
一杯浓茶饮下,唇齿间溢满浓郁的茶香,那股辛辣的酒味也压了下去。沧涴捻起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喂进嘴里,甜味弥漫。咽下葡萄后,她蹙眉抱怨道“再也不喝酒了。”
临渊搁下茶盏,听见沧涴的抱怨声,不由得失笑“你的身子不适合喝酒,若是勉强喝,许是如今日一般,一杯就醉了。”
沧涴揉着还有些晕的额角,又含下一粒葡萄“的确如此。”她撕了手里的葡萄正想递给身旁的临渊,眼前却是骤然暗了下来。
忽而,鼓点声起。
眼前的暗色被映亮,那唯一的亮色里骤然出现一个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却因此更添了三分神秘。
沧涴已是许久没跳过舞,但却也品得出那女子的舞艺不错,而且身材诱人,虽是看不见面容,但想必也应当是极为出色。
她扫视了周围突然静下来的群臣一周,这个女子看来的确是达到了引人瞩目的目的,不过得除开四个人。临渊,临淮,临祈根本不看那个女子她倒不觉得诧异,但是坐在临祈下懒散肆意地斜靠着的俊雅男子竟也只是吊着酒壶喝酒,没朝那女子投去半分目光。
似乎是察觉到沧涴的目光,莫彧侧过眼便对上了沧涴幽深如寒潭的目光。莫彧嘴里的酒险些失态地喷了出来,果真是夫唱妇随吗太子妃的眼神几乎和太子临渊的眼神一模一样,简直惊悚。
莫彧抹去自己唇角并不存在的酒渍,迎着沧涴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不等他笑完,立刻被临祈扯住衣袖,扯了回去,再也看不见沧涴。
莫彧勾起的唇角一僵,待看见临祈阴沉的眼神,更是莫名,他扯他衣袖作甚莫彧询问一般看向临祈。
临祈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许看着她笑。”
莫彧一愣,旋即轻声笑了起来,又慵懒地靠了回去,好友未免太过草木皆兵,他挑眉笑道“你真的喜欢太子妃”
他知晓这个好友比他更不拘于礼法,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觊觎自己兄长的妻子。
临祈转眸看向沧涴,她自始自终似乎都没转过视线来看他,仅是温顺地坐在临渊身旁,自虞池入殿后更是如此。少顷,他收回视线,对上莫彧的目光,郑重地道“是,我爱她,哪怕明知道一开始就是错的。”
临祈眼中的执念毫不掩饰,是完全化不开的浓郁,莫彧叹息一声,吊着酒壶饮酒。沉默良久,他终是劝慰一句“三思而后行。”
与临祈交好多年,他的性子,莫彧清楚得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而太子被夺妻子,又岂会罢休
临祈后面回答莫彧的话,沧涴没有听清,因为鼓点声骤然被扬高了。她又转眸看向了那女子。
忽而,鼓声止。
那女子纤细诱人的身子匍匐在地,似折翼的蝴蝶,美丽而又脆弱,引起无数世家贵公子的注目。
在场的闺秀们莫不是嫉恨得捏紧了手里的锦帕,只恨那匍匐在地的女子不是自己。
文桓帝并没有向那女子投去半分目光,一双威严的墨眸微眯,似乎在思考什么。坐在上的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脸色青的淑妃之后,而后温和地笑道“这舞跳得不错,是谁家的千金”
孟清叩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孟呈得陛下眷顾,幸任大理寺卿。”
语气不骄不躁,倒不似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皇后笑了笑,又夸赞了孟清几句,赏赐了些物什,看向文桓帝“陛下不是有意为子佑寻一位贤德淑良的皇子妃,臣妾瞧着这孟氏女倒是个好的。”
文桓帝睨了一眼还跪在下的孟清,又看向坐在身侧的妻,深沉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少顷,文桓帝沉声开口道“皇后做主便是。”
皇后含笑应下,正欲开口,现在不是赐婚的时辰,但好歹可以隐晦地提点两句。临祈却是在皇后开口之前陡然站起身“父皇,母后,儿臣”
他本以为临渊不过在文桓帝面前提起了为他挑选皇子妃的事,现在看来临渊竟还告知了皇后。今日是皇后寿辰,文桓帝又向来敬重皇后,皇后为他挑选一位各方面都甚是不错的大理寺卿嫡女为皇子妃,文桓帝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他竟还是低估了临渊想要除掉他这个障碍的决心。临祈眼底的神色沉了沉。
然而临祈话音未落,方才端正叩在地的孟清却陡然倒了下去,面色苍白如雪,双目紧闭。端正坐在大理寺卿孟呈的贵妇人在看见孟清倒下去的刹那撇开自家夫君的阻拦,焦急地捻着裙摆疾步走向自己女儿“清儿。”
孟呈眼见着自家妻子在御前失仪,惶惑地叩“内人失仪,请陛下责罚。”
“爱卿不必多虑。孟夫人忧女心切,朕如何会怪罪”文桓帝挥手道,“唤奉御。”
“谢陛下。”
孟清被宫娥扶下去后,雍明殿内的人神色各异,各家嫡女均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那孟清也算是已经毁了,在皇后寿宴上病,多晦气,还能再得宫内贵人喜欢
陡然站起身的临祈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孟氏女为何突然晕倒,但至少挡过了皇后开口赐婚,省了他多费口舌。
孟家姑娘的晕倒并未惊起多少波澜,席间不多时便又恢复如常,然而等奉御来报,说是孟家姑娘晕倒乃是食毒所致,却又为寿宴蒙上了一层阴翳。
文桓帝下令彻查后便携了皇后先行离去,朝臣惶惶不安地自省了一番,应当是约束好了自家女眷的,便心安地携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