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之后,程天祚部七十七人,尽数血染黄沙。而刘骏北侧右翼,门户大开。
好在程天祚死的不是毫无价值,起码将纥单曜部具装甲骑冲锋势头给拦了下来,同时也给纥单曜部造成了五十余人杀伤。在纥单曜重新整顿好阵型时,后军刘泰之部,在放弃阵型的前提下,狂奔着跟了上来。
();() 此时,刘骏部前军,距离新营仅余千米。军营内的步军,在参军尹定的指挥下出营接应。前军距离脱险,仅余七八百米而已。
骑在马上的纥单曜知晓不能再拖了,所以在刚整理好阵型之后,纥单曜当即加速,直奔刘骏部中军而去。跟在其后的还有大量乙弗野部轻骑,一旦纥单曜冲散了宋军阵型,这些轻骑便会如狼一般彻底搅散宋军,并将宋军一一猎杀于营前。
“咚咚咚。。。”
重骑奔踏的声音再度响起,刘泰之部残存的三千多人喘着粗气走在沈攸之部右侧,此时这些战士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能跟上中军脚步,凭借的只剩最后那一口气罢了。
现在,刘泰之知道,是该这口气散的时候了。
“全军,举矛!坐下!”
鼓起最后一口气喊完这声后,刘泰之当先举着长长的马槊坐在了地上,静静的迎候死亡的到来。
刘泰之部,已经签署过生死状的军卒们,有些如刘泰之一般举着长矛坦然接受军令。有些则是难逃死亡的恐惧,痛苦流涕的举着长矛坐在地上喊着妈妈,还有一些心思活络,想跑的士卒,在这些人身后负责监军的沈攸之下令,直接射杀了那几名企图临阵溃逃的人。
在远远看见闪着寒芒的铁甲骑冲过来后,整个刘骏部中军都龟缩在了刘泰之部身后。同时,左侧薛安都再度阵斩敌将,冲溃了试图配合纥单曜冲击宋军军阵的北魏骑军。在察觉到北方的动向后,薛安都不顾士老兵疲,率领着残存的八百余骑兵,绕行敌后。
在看到薛安都部的动向后,纥单曜吃了一惊!现在摆在纥单曜面前唯一的选择只剩下对着刘泰之部冲过去了。
只要冲开了刘骏部阵型,在身后大量轻骑的支援下,还有留下刘骏部残军的可能,若是此时减速,再被薛安都这样的猛将衔尾追杀,纥单曜有些不太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重骑兵只有冲起来才是重骑兵,没有速度,重骑兵不过一群铁罐头罢了。就算薛安都部只是与其一换一,血亏的也只会是北魏。
想到此处,纥单曜不再犹豫,对着刘泰之部直接冲了过去!
大阵最前排,刘骏在徐州最信重的部将刘泰之凋零于北魏的马蹄之下,三千步卒,以惊人的血气,扶着长矛硬顶具装甲骑的冲锋。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中军处,闻到那股骤然爆发的惊人血气,刘骏心中血气一激,高声嘶吼了起来。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刘骏身旁,跟在刘骏身后学过此歌的文泰跟着唱了起来。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听着这句歌词,文泰所属的一众禁卫,跟着刘骏、文泰也唱了起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随着亲卫们的嘶吼,一时间整个中军跟着呼应。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王玄谟部军卒,虽是徐州出身,可当兵的多是北方南下的流民。南方真正能混到一口饱饭吃的,极少有愿意来当兵的。听着中军响起来的歌声,想到自家被胡虏驱赶以至于游荡至南朝,成为孤魂野鬼的经历,士卒们纷纷应和着唱了起来。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平城誓不休!”
“杀!不破平城誓不休!”
三千刘泰之部本为残军,组成的军阵并不是很厚,纥单曜五百具装甲骑,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还是冲开了军阵,直直冲向刘骏所在的中军。在纥单曜身后,大量的胡骑已经集结起来,蠢蠢欲动。只待刘骏部阵型被彻底搅散,这些胡骑便会上来咬肉。
只是令纥单曜以及其身后所有胡骑没想到的是,此时一首对胡族来说很不友好的歌声响起。之前还有溃散迹象的刘骏部大军,似是打了鸡血一样,不退反进。躺下地上被马蹄踩的五脏俱碎的士兵,不知哪来的最后一口气,将死之际也要割伤马腿。
更多的人则是用长矛与血肉,硬顶具装甲骑残存的冲击力。
很快,纥单曜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冲不动了!
失去冲击力的具装甲骑,落于大队步卒之中,只剩一個下场,那就是被人如罐头一般撬开,杀死!
“冲啊!你们给我冲啊!”
远处,拓跋仁看着父亲留下的老底子陷于刘骏军大阵之中,整个人眼睛都红了。当即驱马,一鞭子抽向在一旁犹疑不决的轻骑骑将。
看着身旁拓跋仁那副要生吃了自己的样子,轻骑骑将丘林库达,不顾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薛安都,直接向纥单曜冲开的缺口冲了过去。
不久,本就血腥的战场绞肉机,再度添上了新肉。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杀!”
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刺激的彻底失去理智的刘骏,提着宝剑冲向了不远处,一名已经彻底被拦下来的具装甲骑。马上的骑兵被众人合力用长矛给捅了下来。随后,一身重甲的骑兵很快就被人拿刀给抹了脖子。然后再找下一个!
无尽的血腥,已经让战场上的人彻底疯狂。伴随着不断响起的战歌,见丘林库达所率轻骑冲来,最外侧的宋军一脸惨笑的学着之前已经化作血泥的前辈举着长矛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这也是丘林库达最不希望看见的场景。
轻骑无甲,本来就不是冲阵用的!
无数长矛立在那里,没有甲胄护身的轻骑很快就成为了立在地上的串糖葫芦。淋漓的血水随着或人或马的胸膛,浸染着这片已成地狱的战场。更让丘林库达胆寒的是,薛安都部残存的骑兵,直接捅了丘林库达所率轻骑的菊花。
薛安都为骑军先锋,单骑突陈,所向无前,后继的胡族轻骑,夹射不能中。薛安都部八百残兵,杀伤不可胜数。随即,残存的胡族轻骑一哄而散。
“大王!大王!”
在刘骏一剑捅入一名残存的具装甲骑脖颈时,沈攸之不知何时赶到刘骏身后。不顾刘骏下意识的挥剑,抱着刘骏大腿哭喊道:
“大王,该撤了!再不撤将士们岂非于此空撒心血!”
刘骏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
“撤!”
残存的兵卒,在没有了四周胡骑的阻拦后,很快在尹定部大军接应下,缩入了黄河岸边军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