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骓康复之后,就认将军一个,其他人谁也不理。想来这会儿,也是那青骓不肯在马槽里乖乖吃草,将军才给他带到绿营牧场来的。”
言及此,董二慨叹道“这人跟人啊,确实是不一样。我比将军更早从军,可将军都成了将军、青骓也成了好马,我却还在这儿看草场。”
这话说完,他才感觉自己说多了,挠了挠头,瞄了一眼李含章。
李含章神情宁静,若有所思。
远方的梁铮与青骓动作起伏不大,在她视野中宛如停顿。
少年时的梁铮,会是什么模样
难以想象,但除了倔,应当也是温柔的。
正如和耳背的老妇说话一样,照料病马也需要耐心与毅力。
兴许,这个粗野又桀骜的男人所拥有的,不止是山一般宽阔的肩膀。
他本身就是山,背阴的一面暴露在外。
而在不经意间,她正向那朝阳的另一面缓缓走去。
李含章良久没有接话。
她只是站立着,凝望远方的一人一马。
董二不明就里,有些汗颜。
对玉清长公主娇纵跋扈、阴晴不定的传说,他有所耳闻,此刻更不知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话、触怒了李含章,才叫人久久不语。
他忽然感觉脖颈凉飕飕的。
好像马上就会头掉。
“那个,长公主”
董二挠头,已半挪开那条瘸了的腿,试图开溜。
“草民还有要务在身”
李含章视线未转,袖手独立。
“嗯,你退下吧。”她轻软地应,“本宫自己等。”
-
过了一会儿,梁铮才牵着青骓回来,走出大门时,顺道向董二作了别。
青骓似乎没有吃饱,摇尾巴的动作不满而烦躁。
李含章瞧见,梁铮的靴尖沾染了少许结块的尘土。
牧场里的泥草地果然是脏的。
可不知为何,她似乎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抗拒。
梁铮走到李含章面前,低头去看她。
见她被寒风吹得脸蛋微红,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多少让李含章等久了些。
若是往日,她大抵不会有这种境遇。
可他已经有意识地控制着时间了。
无奈青骓埋头猛吃,他好一顿威逼利诱,才将它生拉硬拽回来。
对着没吃饱的青骓,梁铮不怎么愧疚。
反倒是对李含章她瘦得像会被风吹跑,不该让她一直等。
还不如刚才就把她丢回将军府,直接别带过来。
梁铮正想着,忽然现,李含章那双乌黑莹亮的桃花眼正盯着他看。
“让本宫摸摸。”
李含章的口吻难得软和。
梁铮一愣,神情些微错愕。
“不可以吗”李含章不解其意,“摸一下而已。”
她只是想摸摸青骓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