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蓬也回来了,满头大汗。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冰水,讲起上午发生的事情。
他和两个朋友去找颂西,按照陈家骏教的说辞,婉转地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颂西果然疯了一样,听说嫌犯还在警局,红着眼冲了过去。万蓬三人只好陪他去,恰好遇到警察押送嫌犯去大陆。颂西一只胳膊还吊着,冲上前去,抬脚踹向对方胸口。万蓬等人拉着他,也趁乱打了嫌犯好几拳。
警察挥着帽子,懒洋洋地劝说,“别打了,别打了。”也没有真的阻拦。嫌犯双手被拷,片刻便鼻青脸肿。
“没打太狠吧。”邱美欣忧心忡忡。
万蓬笑道:“我们按kc说的,把颂西拉开点距离,踢着就行,别踢成重伤。”
她转头问陈家骏:“警察那边,你打点过?”
“打了个招呼。”他淡淡地说,“得让颂西出这口气,省得憋疯。”
“是啊,闹完之后他就不疯了。”万蓬说,“就是哭着要去找茉莉,被克洛伊劝回去了。”
原来在早晨不声不响就安排了,叶霏心中佩服,“你和警局的人也很熟?”
“帮海警训练的时候,和他们上司吃过饭。”
万蓬拍脑袋,“当时给他们打了很大的折扣,那些人又拽,我还不高兴来着。”
下午风险管控的部分由陈家骏来讲。他昨天送叶霏回去,又回来闭店,睡得也晚,但是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疲态。他站在教室前,神色自若,语调抑扬顿挫。讲课节奏也张弛有度,总是适时地抛出一个小问题,或者是开句玩笑。叶霏头一次听他用大段的英语讲课,清晰流畅的美式发音,又不会过于粘软。他声线清朗,还带了一些膛音。叶霏不禁想起昨日深夜,自己靠在他胸膛或后背上,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体瓮瓮地轻颤。
他讲的每一个单词都清晰入耳,但是她脑海中已经连不成一句话。不管他的过去如何,此刻她被他的声音萦绕着,沉醉其中。
就算是一场梦,她也不想现在就清醒。
有人举手提问,才打破了叶霏的沉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出神,连忙坐正。
学生的问题,和她昨天的经历也有重合,他问:“如果学生已经签订了免责书,如果遇到我认为没有把握自保的危险情况,那么,还要冒险去救他们吗?”
“这是个人选择。也许你能免于法律上的责任;但是你逃不过,良心上的审判。”他说着,扫了叶霏一眼,“你的每个决定,都关乎他人生死。最开始你就要评判对方和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要陷入不能控制的局面里呢?”
叶霏仰起头,看回去。
有些事不关生死,关乎本心。
她不求操控未来,只希望对方能够真诚以待。
☆、(中)
隔了一天,店里就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个子不矮,略微偏瘦,发梢过耳,错落的翻卷着,他戴着一副浅棕色太阳镜,下巴微扬,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态度颇为倨傲。身后两个人,一个是肤色黝黑的当地人,另一个是晒成小麦色的欧美人,都穿着同样的t恤,袖子上印着红白相间的潜水旗,胸口写着店名(蓝色氧气)。那个当地人进到餐厅里就四下张望,看到叶霏,凑到年轻人耳边,轻声将她指了出来。
正值午饭结束,大家捧着咖啡,三三两两聊着天。
陈家骏看到三人,大步迎上去,向着年轻男子礼貌地笑了笑,二人简洁有力地握手。
叶霏看到他们身上的店名,有些心虚,问身边的邱美欣:“他们是的?”
邱美欣点头,轻声说:“那个是穆尼,bo老板的儿子,和家骏是同一期教练班的学员。”
叶霏惊讶,“看起来年纪不大。”
“bo是岛上最早的一家店,穆尼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考了教练也没怎么教课;前几年在外面读书,也是才回来。”
穆尼摘下太阳镜,挂在胸口,在汪sir身边坐下来,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家骏,“我们店里的教材快用完了,订购的还在路上,想和你借一些。”
“多少?”
“十本吧。”穆尼向前探身,“最近教练班很忙吧,还有时间带入门课?”
“我做汪sir的助手,还有其他教练在。”
“哦,那么说,新聘了中文教练?我正好认识一下。”穆尼将目光投向长桌另一旁的叶霏,“最近我们接了不少新加坡和台湾的潜水团。”
汪sir见他看向叶霏,笑道:“这是我未来的教练学员,我很有把握。”
穆尼笑得有些敷衍,“啊,那不知道,yu说来scubalibre,是和谁学课?”
“你说若鱼?”叶霏想到若鱼说,对方承诺有中文教练,却找了不会讲普通话的华裔,语气冷淡,“她应该已经回国了。”
“你就是她在这儿认识的朋友吧,很有说服力么。”他挑了挑嘴角,“她是遇到一些小困难,不过我们有承诺,学员一年内可以再来,免费学习未完成的课程。这个,kc店里也是一样吧。”
叶霏明白,她劝说若鱼退了注册卡,就是表明之后再也不去去蓝色氧气,对方才来兴师问罪。她心想,一年之内,大家年假才几天,这次白白浪费掉,下次谁还搭着路费再来找你?正要辩驳,看到陈家骏背对着她,在桌下微微摆了摆手。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店里生意既然不错,正好省下pic(注册卡)给新学员。”陈家骏微微一笑,问叶霏,“你的朋友已经把学费结清了吧?如果没有结清,那就是她不对了。”言下之意,费用付完,若鱼和蓝氧也再没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