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思忖一瞬:“怎么?有了我送的香囊,就喜新厌旧了?”
“没有……”这话一出,阿隼又觉得不对,赶忙改口:“这东西已经坏了,既然坏了殿下也不必留着了。”
“我喜欢。”勃律扬了扬头,阿隼瞧在眼底倒显得挑衅。
他叹息€€€€罢了罢了,他若喜欢就叫他拿着吧。阿隼碰到了自己腰间的那枚新得香囊,复又抬头问他:“殿下不将送我的香囊要回去?”
勃律怪异地看他:“你这人真奇怪,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阿隼凝噎,试探着问:“那我说的话……”
“你说什么了?”勃律茫然看向他。
男子这回彻底地噎住。马背上的话他鼓足了勇气道出口,向少年解释了一遍,敢情对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宝娜狐疑地瞟着他俩,一头雾水。她仔仔细细将勃律身上检查了一遍,没有现新的伤痕,这才帮他穿好衣衫。
“你看,我都说了没有受伤,你就是不信。”
宝娜闷闷不乐地盯着他面颊的血痕,拿过一瓶药凑了上去:“这药抹了不会留疤,殿下快把脸上的伤上了药,留疤就不好看了。”
“堂堂男儿郎,留点疤不打紧。”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乖乖凑上脸让宝娜将药抹上。自己抹完了,又拽过阿隼,指着他脸上那道说:“给他也抹点。”
于是宝娜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药膏糊在了阿隼的脸上。
第三十六章
这一晚的京城,只有火光,没有人息。家家户户紧闭窗门,就连往日里夜夜笙歌的乐坊妓楼也传不出半点声响。
京城里谁人都知,却谁人也不说€€€€老王爷的义子在太子麾下领兵征战,十五载上战场,十七载大胜东越功名赫赫,从此威信一度压过当朝太子,手上的兵马重权也宛如涛涛一涌入怀,借势为太子做了诸多不清不明的事。怎料老王爷薨后,在二十一载却被那头戴珠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蟒袍亲手推下了辉煌台。
而这一夜的火光,便是为他而起,也因他而熄。
宫内禁军已团团围住了昌王府,四爪蟒袍的男子踏进府内,缓步来到未及逃脱、被押在院落之人的旁边。他手中握着明黄的谕旨,刺入男子的双眸。
他似悲哀,又似惋惜地叹唤着地上那人的名字。
“小安啊。”
男子蓦然抬头,紧紧盯着那卷明黄,眸中尽是凄凉和悲痛。他哑音开口:“这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这已经不重要了,小安。”蟒袍缓缓屈身,不顾尊卑蹲在他的面前,一寸一寸替他卷开了谕旨。
€€€€昌王义子,拢重兵,疑存谋逆之心。如今收兵权,暂囚王府,待查明。
没了兵权的将军,空有昌王义子的头衔,又被冠上谋逆之罪,虽为大庆鞠躬尽瘁数载,可就算查明真相后今日不死,改日随手再安个罪名便也能让他永远走不出京城。
帝王家疑心最重,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而眼前这个慕了一整个儿时,又敬了十几载的人,竟是想要他的命。
男子转过目光,环视了一片院落。这里,曾经是二人一齐论剑长大的地方,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
“小安,兵权于你太过沉重,失了也好。”
“如今说我握权繁多,这一切还不是殿下给予的?”男人苦笑,“我自知为大庆征战数载,威名赫赫。你们说我笼络了无数人的心,到底是威胁到了陛下,还是阻了你的道?无论哪一个,我都必死无疑。”
蟒袍薄怒:“你信孤,孤不会让你死。你接旨,孤便领你进东宫。从此以后,再没有昌王义子,只有孤的牧安。你就在孤身边,哪也不去。”
男子猛然望进他的瞳中,痛心入骨:“你是要把我生生世世囚在那暗无天日里?还是打算等我沉沦,再杀了我?”
“小安!”他气急败坏,“你就这般不信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