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十几年,他始终对一道自以为最璀璨的珠光奉若神明,他步步追随着,对此深信不疑,言听事行,以为那就是上天弥补他的眷顾。
可后来,他突然现,他只是盲从的只注意着珠子正面的光泽,并没有看到背面疯狂蔓延的裂痕。上天也并未真的眷顾他,而是把他视作一枚供人驱使寻乐的兵棋。
就在他勉强给自己托辞一日过去再活一日的时候,他似乎重新寻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瑰宝。
他和曾经的珠玉那般相似,却又并不一样。此刻,他视若珍宝握在手中的这枚的珠光要更加耀眼夺目,绚丽地牢牢吸着他的目光,也掌控着他封锁在深处的情愫。
他是那种对方说一句,就能把自己一颗心挖出来捧到面前的人。他习惯了对神明的忠诚,如今换一颗珠子,有时候下意识就想向以前一样心甘情愿做对方手里所向披靡的剑刃。
但他清楚,这颗珠子并不需要他为其挡在前面开辟疆域,他也清楚,他不再像往昔那样无所顾虑的全然奉出。
他现在才忽然现,他留恋的其实很多。他留恋大庆,留恋其间的山川美景,留恋百姓间的昌荣,甚至留恋过昌王府里儿时戏耍过的桃木剑。
眼前人是他现在追寻的珠光,而无论大庆的走向如何,无论他走到哪里,他始终在其中生活了十几年,那是他的国。
所以,他现在不想做一个选择。
他蜷了蜷手,忽地动了。
“先吃,有什么吃完再说。”他把碗碟推到少年的手边,让碗壁的温度碰了碰少年手背上的温度。
勃律支着头看着他,眼睛耷拉下来瞧了瞧他推来的东西。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都想了些什么,但他知道,如若自己现在把碗摔了逼人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也会默不作声地再推来一碟菜。
这人有时候在他身上固执的要死,非得把你捧住了确保不会摔下来才作罢。
于是他扬扬眉,顺着男人的话揽过了碗碟。
见少年慢条斯理地用着差不多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你现在如何打算?”
“自然是等了。”少年慢慢嚼着,“晚些时候我会再去趟牢帐,看看还能问出什么。岱钦知道的越多,那他在哈尔巴拉那里的分量就越重,哈尔巴拉便不会弃他于不顾。”
用完饭,也在阿隼的督促下喝了药,自打醒来后就没怎么休息的勃律突然泛起了困意。他整个人懒散的缩在帐中的榻椅上,随意翻看着未看完的务卷。
他忽然想起来前日午后派去部族的送信的人,今日怎么也该回来了。他强撑着精神对阿隼说:“你替我去问问符€€……前日派去部族送信的人回来了吗?”
阿隼点头,很快就回来了。
“他说还未曾回来。”
勃律蹙了蹙眉,头疼地按了按眼穴,没说话。
阿隼盯了他一会儿,忽而俯身去握少年支起的那只手腕,将其稍稍拉离开些,在手中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商量。
“你该去休息了。”
勃律一顿,睁开眼望上此时离自己极近的人。
男人今日把略长的碎铺到了头顶,完整露出了深邃的眉眼。那双让他第一次见到时就深深吸引的黑曜,此时正色盯着自己,眼神中是极度的认真,强势的不容他拒绝。
他心里一跳,另只手靠拢男人的眉尾小心碰了碰,像是恩赐的点缀。手指撤开后,那里缀上的小痣夺目了些。
他静静盯了会儿,见他没动,男人也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低头看他。
两人鼻息逐渐交融,一时的惬意让勃律有些昏沉下来。他眼皮颤了颤,迷离地去瞧贴近自己的人,忽然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上身往前挺了挺,凑得离人更近了些,热唇忽然就贴了上去。
仅是轻碰了一下,就擦着他的嘴角斜落了下来。
€€€€阿隼说的没错,他确实需要小憩一会儿。
他低低叹喟一声,撑住身子想起来,却被人大手一拽捞进了怀中,半拥着他扶他下了榻椅,往床榻走。
睡了三天醒过来就夜不寐的处理各种事情,现在忽而松懈,困意很快就席卷了他的神经。像是伤口的麻醉,也像是那碗药的作用,导致他眼皮沉的阖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阿隼的手依旧握在他的手上,蹲在榻前细细端详了少年许久。方才唇上一触即撤的热意勾起了他贪念,让他贪心的想索取的更多一些。
他握上了炽热的珠光,就很难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