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前,商明寶依依不捨地跟她母親擁了擁,赴港口過關。
如果是以前,她當然是坐直升機前往寧市的,這樣比較快。但今天,她不得不乖乖前往關口排隊,然後再乘船過海,從港口登6寧市。聽蘇菲說,是因為港口離目的地比較近,且既然是去體驗生活,那從出門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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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地平線一起出現在視野中的,是濃郁綠色和連綿起伏的丘陵。正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海面反射出堅硬的白光,回處,模糊了輪廓的香港成為了一片海市蜃樓般的幻覺。
船抵了岸,過海關又是一陣忙亂。出了大廳,方家派的車子已經等候在此。這是一台其貌不揚的黑色轎車,唯一特別之處,就是車頭昂立著一面紅色旗幟的車標。
方家的女兒方隨寧是此次接待她的隊友,寧市本地人,現年十七,比商明寶年長一歲。在此之前,她們已經在香港上了半個多月豐富有的活動課,十分合得來。方隨寧沒能親自來接,因為她今天上午有戲曲課。
車開上山,在游龍似的盤山公路上環了一圈又一圈,溫熱山風和一成不變的山景讓人昏昏欲睡。
商明寶將腦袋搭在后座窗戶玻璃上,半夢半醒間,聽到蘇菲似問似提點:「真是好遠,已經一個小時了,還沒有看到房子。」
司機愣了一下,反應很快,笑著回道:「實在太抱歉,我以為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臨時要先去山裡接個人。」
蘇菲原本有些不快,但一想到這是別人的車子、別人的司機,也只能不再開口。
商明寶聽了兩句對話,清醒了一些,旋開礦泉水瓶問:「接誰?他在山裡幹什麼?迷路了嗎?」
司機略思忖,不知是高明還是無意地只答了其中的一個問題:「這次大概是采標本。」
「這次?」商明寶喝著水,抿了抿濕潤的嘴唇:「這麼說,他經常來山里?」
「是這樣。」
開紅旗的司機有著一脈相傳的分寸與守口如瓶,不該說的不說,不必要提的不提,他沒有介紹這位要接的人是誰,與方家是什麼關係。
大約是山里信號弱,過了幾公里後,司機又打了兩通電話詢問方向。在看到繫著黃色絲帶的樹枝時,他鬆了口氣,對后座的兩位客人說:「找到了。」
紅旗車打上雙閃緩緩降,擋風玻璃的視野內,一枚硬幣高高彈拋起,在綠影碧翠的空中翻了一番,落至半空時,被一隻戴著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收入掌心。
聽到車輪轂在水泥路面的摩擦聲,戴著手套的人微微轉過臉,眼眸輕掀。
他有一雙狹長單薄的眼睛,開扇窄而深的雙眼皮下,壓著一道銳利淡漠的眼神。一件輕薄的黑色風殼衝鋒衣被他穿得松垮而有型,拉到頂的領口下,堆疊的純黑色魔術巾掩住了他小半張臉。
在他腳邊,長有青苔的水泥路肩上,堆放著兩摞用捆帶紮緊的東西,上面各壓有一面格子狀的松木架。扔在另一旁的登山包則十分碩大,底部掛著一卷專業的防潮毯,頂艙則扣著一卷羽絨睡袋。
雖然不認識,但商明寶還是將後坐車門推開一絲縫隙,預備下車打招呼。司機忙道:「您不用下車,我去幫他,很快。」
過了會兒,透過掀開的後備箱,傳來司機與他問好的聲音。他應該也是寧市本地人,司機與他說粵語,問候好耐冇見,問他這趟順不順利。
他話很少,隻言片語,對車上的兩位外客不分一絲注意力。
司機幫他將背包和那兩捆東西放上後備箱,總算匯報說:「車上兩位是隨寧的客人。」
他知道眼前這人厭煩交際,今天可巧車子周轉不開,撞上了。
隔了一秒,對方淡聲回復「知道了」,語氣聽不出究竟。
商明寶體會著司機的態度和措辭,判斷這人應當是司機的平輩,也就是方隨寧的長輩。難道……是方隨寧的爸爸?
等那人落坐副駕駛,系安全帶的空檔,商明寶甜而禮貌地問候道:「叔叔好。」
「……」
突然成了叔叔,向斐然的動作顯而易見一頓。
司機口中憋住了一絲看好戲的笑,又在對方投過來的一瞥中識地閉上嘴。
商明寶沒察覺到什麼不對,繼續自我介紹道:「我是方隨寧的同學,叔叔可以叫我明寶。」
向斐然沒有讓別人尷尬的興,既然只是一面之緣同乘之誼,他便沒糾正,淡定異常地回覆:「你好。」
「我來跟隨寧一起過暑假,接下來半個月就要打擾叔叔了。」商明寶聲音里保持著面對長輩的高昂情緒,將來龍去脈說清。
聽著她一聲接一聲很脆的叔叔長叔叔短,向斐然掩在魔術巾下的唇角不免抬了一抬:「不打擾。」
司機側過去一瞥。
不打擾?你對你表妹不是這麼說的,依稀記得說的是……「別煩。」
車廂內安靜非常,響起撕開手套魔術貼的聲音。在他利落的動作中,商明寶找話題問:「叔叔在山裡幹什麼呢?」
向斐然垂著眸,隨口答:「採藥。」
司機:「……」
商明寶信了,說:「哇。」
向斐然無聲地笑了一笑,將手套塞進背包里。等他勾下魔術巾對司機說話時,商明寶終於看到了他清晰完整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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