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左右吧。”他问这么细节做什么?
边策抬眸看着姜辞的眼睛,“那你中午在这儿歇会儿吧。”
“可以在这儿午睡?”姜辞语气轻快,没把这句话问出任何暧昧的意味。
边策没接话,让工作人员领姜辞去后院。
临走前,姜辞又问:“你待会儿会来找我吗?”
边策顿了顿脚步,没说话,微微低着头,看着她。眼睛里框住的是她的影子,投递出来的却是一种听到不怎么好笑的乐子之后的情绪。
姜辞比了个“OK”,“懂了,睡醒后我打电话给你。”
被带进一间窗明几净,晒得到太阳也听得见风声的屋子,里头摆设简洁,但一看就知道布置的人花了心思。姜辞瞧那张床整洁无暇,心想她就眯一会儿,到头来还得劳烦工作人员清洗一场,太不划算,直接躺在了窗边的软塌上。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姜辞侧耳听着,高抬手臂,在对面的墙壁上落下影子。她忽然睡不着,就这么跟自己的影子玩儿,一会儿比“耶”,一会儿学“鸽子飞”,又让反光的表盘形成的光斑像飞碟一般在墙壁上穿梭。
真是个好地方,食物好吃觉好睡……
姜辞做了场美梦。被敲窗的声音弄醒后,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定闹钟。
边策站在窗外,衬衣上没有半点褶皱,姜辞发丝凌乱,睡醒惺忪,总觉得这是幻象,迷迷糊糊地对他说:“边策,我做梦梦到你了。”
她左脸上有一道压痕,鬓边的碎发被微风吹起来,要遮未遮,顺着那道压痕飘。可见她睡得真的很香,全然不顾形象。
边策淡声问:“梦到我什么了?”
姜辞揉揉眼睛,“忘了。”
是真忘了。如果不是惊醒,说不定还能在余味里想起来。她撑着脸,看着边策不午睡却不疲倦的眼睛,问他:“你中午不休息,下午会犯困吗?”又盘算起他的年纪和精力。
边策瞧她转着她的圆眼珠,脑子里八成没想什么正经东西,说:“年纪大了,觉少。”
“……”
边策从窗户把姜辞的文件袋递给她:“醒醒脑子好好看,看完不懂的来问我。”
姜辞眼睛一亮,抱拳:“谢谢边老师。”
也顾不上头发和衣衫还是乱着的,姜辞立刻打开文件袋,一眼看见边策的漂亮字儿。笔锋飘逸,落笔成云烟。
其实姜辞字写的不难看,只是毫无个人风格,而边策的字,一眼就能让人代入他身上那种沉着又不死板的文气。
姜辞本以为他的话术应该会很难懂,所以他才会说看完哪里不懂可以去请教他,结果看完,他哪儿哪儿都阐释的很易懂很清晰。
“师父,我该怎么答谢你呢?”她不打算提问了。
边策转身看着她的乱发和清醒之后的双眼,“八戒,别跟师父客气,路长着呢。”
也就是一顿午饭加一场午觉的功夫,汪汪小狗变成呼噜小猪。
“得嘞。”姜辞起身把软塌收拾好,“这儿真好,我下回还来。”
边策没吱声,听见她又说:“下回来我肯定睡床上,这床看着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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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带了市面上最贵的白酒,一股脑全洒在姜辞爷爷奶奶的墓碑前。
姜辞心里“呦呵”一声,谁背地里吐槽老姜越有钱越抠的,他给自己亲爹亲妈尽孝可绝不含糊。
“老两口是真没享到福。你爷爷一直说想重新盖一栋小楼,可他走得那年我们生意刚有起色,你奶奶倒是过了两年吃穿不愁的日子,可还是没等到真舍得给自己买金镯子的那一天……”这三年,戴女士年年来,都会动情说这些话。
姜辞:“就算我奶奶活到今天,她也是舍不得给自个儿买金镯子的。”她最记得奶奶那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导致她对金银首饰那些从不感兴趣。
老姜:“老太太其实爱美,喜欢穿花衣裳,也羡慕人家老太太穿金戴银。可她这辈子都认钱花在刀刃上这句道理,说她轴吧,可要不是她这么轴,咱们家不会有今天……”
“行了行了,他们俩才懒得听你们说这些,你们去远点儿,让我跟我爷爷奶奶说几句话。”
姜辞把戴女士和老姜支开,跪在墓前,一张张给他们烧纸钱,她张开嘴,想像往常那样絮絮叨叨说一些只属于她自己的想念,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眼泪落下来,嘴里却无声。
每一个觉得有了钱也没意思的时刻,都是因为她想起没享到福的老两口。她本来想跟她奶奶说,她老人家一直嫌条件太差的那所小学,她今年年初匿名捐了一笔钱重新修建,她爷爷渴望的新房子,她也买了地,正在物色最合适的设计师,打算明年开春就动工……
可最后她最终能开口,却只有一句话:“爷爷奶奶,今年是我本命年,我没什么灾,一切都好,你们放心。”
回程姜辞总也提不起精神,徐翊宁打来电话,说他给姜辞准备好了明天去泡温泉的衣服,要她什么也不用操心。
徐翊宁的声音落进戴女士耳朵里,她咂咂嘴:“小伙儿这不是听着挺体贴的嘛,你怎么又瞧不上了?”
“行,我明儿就领回去给你们当女婿。你们打算出多少嫁妆?”姜辞说“行”的时候,一瞬间觉得自己边策上身。
老姜“呸”了声,“嫁妆?抱歉哈,我一毛不拔。”
姜辞听乐了,“赶明儿真到戏收场的那一天,你千万拿出你这会儿的气势哈,连这个‘呸’字儿都别省。”
怎么破局?这不,老姜和戴女士守在最后一关呢。
戴女士想起边家老太太的心思,问姜辞:“你最近跟边骋还一起玩儿吗?”
“还行吧,偶尔联系。”
“你注意点儿分寸。”戴女士模糊提醒。
“这话怎么说。”
老姜这下不“呸”了,但发出一声冷哼,“边家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