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灏已是忍无可忍,扬手一抛,便将萧方扔上了岸,道:“回去老实呆着!”
“是,主子。”萧方应声,摇摇摆摆站起来,甩着湿漉漉的袖子哼着莫名的小曲儿回了篝火旁。
那处已有人从阴影中跃出叩首:“属下何独舞,拜见毒尊。”
“噢,独舞,你还没死?”萧方也不惊讶,颔首道。
何独舞眼角抽了一下,把手里捧着的衣服递过去:“尊主,此乃是您旧时衣物,还请更衣。”
“算你有点儿眼力。”萧方接了那衣服过来,却见何独舞跪在那里并不曾动,“怎么了?是不怕被沈灏知道你的模样?”
“并非如此。”何独舞急忙抬头,迟疑道,“只是属下先前被拘之时,听到了一些事情,思前想后还是得尽快说与尊主。”
“哦?你也能得到什么消息?”萧方也没在意,在篝火边坐下道:“说来听听。”
“是。”何独舞应了一声,“尊主是否得到了一朵鬼寒梅?”
“嗯,在琼三郎仆从身上寻得。”萧方已经从怀里拿出了那朵不会凋零的鬼寒梅。
“那朵鬼寒梅……”何独舞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是假的。”
萧方顿时变色:“什么?!”
“尊主您也知道,鬼寒梅要用头陀花的火焰烧烤才能融化千年寒冰取出中间的梅花,您这梅花只是张的类似,却并非真的鬼寒梅。那是琼三郎故意设的圈套,先让你中了江中之毒,又直你着急寻找解药,便把假的鬼寒梅放置在那仆人身上,就等着你去拿。待你喝下去,便、便真的药石罔顾了。”
萧方袖子一抖,已经换作黑色指甲尖抓着那朵梅花,黑色指甲瞬间变色,变得鲜红,他面无血色喃喃道:“果然有毒。”
“幸好尊主您不曾服用,不然……”
“独舞,你错了。”萧方慢慢平静了下来,“鬼寒梅并非如普通梅花有五瓣,而是六瓣,有两瓣重叠而生。我已经……服了一瓣了。”
何独舞双腿一软:“尊主,你可有不适?!”
萧方看他一眼,摇头说:“不曾——”说到这里,猛然气血翻腾,胸口剧痛,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何独舞大骇:“尊主!!!”
萧方那一口血喷出后,仿佛打开了阀门,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疯狂咳出,怎么也停不下来。
何独舞便要上前扶住,就在此时,从温泉方向,一个人影闪之,一下子扶住即将跌倒的萧方。何独舞定睛一看,除了沈灏,还能有谁?
沈灏长发过膝,浑身湿透,未着衣物,只有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也被水渍浸透,流了一地。他斜瞥了何独舞一眼。
“你——”何独舞被他那个冰凉阴冷的眼神盯在当场,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怎么了?”沈灏扶住半昏迷的萧方盘腿坐地,问道。
“啊……”何独舞半天才喘过起来,“那朵鬼寒梅,乃是假的。”
沈灏在萧方身后也盘腿坐下,捡起那朵鬼寒梅闻了闻,把面无血色的萧方摇醒,问:“萧方、萧方……这是什么毒,我如何帮你?”
过了许久,萧方才吃力睁眼,气若游丝般说:“承浆,幽门、阴都、阴廉、中冲……”
沈灏面色凝重神情专注,萧方每说一出,他便指含内力,急速点上,速度之快,几乎可以与萧方的张口发生相当。
江小花也不知何时从暗处现身,与何独舞站在两旁,焦急关注。
沈灏并不曾分了心神。
在这危急关头。
四人汇聚一处。
约莫小半个时辰,除了萧方的声音,竟再听不见其他声息。萧方口述了百余处大穴,位置复杂纷乱,有些在额头,有些在脚底,还有在手腕虎口之处。因以内力点穴,穴脉复杂繁琐,又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跟上萧方的节奏,沈灏额头竟然微微出了一层细汗。
待到最后一处穴位点完,萧方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咳咳……”接着咳嗽两声,萧方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污渍,吃力抬头看看三人,虚弱笑道:“怎么你们三人都是一副,我要死了的模样?”
这话出口,才真正解了危机。
江小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尊主,你吓死我了。”
何独舞连忙过去搂着他肩膀安慰。
两人又站了站,便一起隐匿在暗处。
只留下沈灏与萧方二人。
萧方动了动,却被沈灏制止。
“你毒性刚解,还是莫要乱动。”沈灏道,抓下身上那外袍给萧方裹上。
萧方怔了怔,伸手捏着那衣摆,不由自主的凑到面前闻了一下,那外袍上带着沈灏特有的昙花熏香。他记得还在灏然居时,沈灏便对昙花香气情有独钟,每件衣服都要丫鬟用昙花香熏上许多次,才叠入衣柜。
昙花幽幽香气,好像穿越了宇宙界限,从沈灏那遥远的卧室里,钻入了萧方的鼻子,心里。
“主子……”他轻咳了一声,“您、您为何,要、要救小人?”
沈灏已穿好了衣衫,整理着衣物回头看他,仿佛他说了一句很可笑的话。
“任谁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沈灏道。
萧方半天不语,却眼神一动,突然轻笑了出来:“主子,您忘记了,小人可是无量教的毒尊,手里的人命有一百多条,况且,小的还打算吃了您呢。”
沈灏没理睬他,却去翻行李,找了一个小匣子出来,坐到萧方身边,将萧方搂入自己怀中,牵着萧方的手,凑到光亮处,道:“我帮你修理爪子。”
果然见他打开匣子,拿出一套小剪刀矬子摆在篝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