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也没有丝毫歉意,在主座上坐下,下仆立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杨洛旁边,周束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不客气地坐下,两人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整个议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坐著,这是杨家的规矩。宗是主,年会和重要场合,只有宗主才能坐。
周束坐著十分不合情理,可是愣是没人敢提。
“老四,”杨洛懒洋洋的道,“什麽事这麽急?”
周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还急,这都过半天了。不过周束也知道,杨洛是故意这麽拖,就是想给这些老家夥点脸色看。
老四,四爷,说的其实就是杨流的父亲。杨家排行按祖谱,他上面有三个哥哥,满了五月入了谱之後夭折,按杨家的规矩也得留著,还有一个庶出没什麽作为,进不了这里议事。
四爷被点了名,就站了起来。刚才等了半天,火气烧的他在没了分寸。
“杨洛,今天咱们这些杨家主事的来找你,谈的是咱们家的家事。你年纪不小了,双眼又有了残,各位体谅你需要修养,想推选个新的家主来。”
杨洛冷哼一声,拿起一旁的茶,一旁的伺候的仆人立刻把茶盖拿下,杨洛转过来吹了吹递给周束,周束喝了一口,杨洛再接过来就著周束刚才喝的位置把茶喝干。
周束脸红了……
除了他和杨洛,其他人脸都黑了……
“杨洛!你……你……你也……你自己也说了不会成亲,没有子嗣,还不许我们推选新家主吗?”
“新家主?谁?杨流吗?”
四爷表情立刻变了,自豪的很,“这当然要看各位主事的意思,不过我家流儿这些年各位也看在眼里,按奶奶的意思,杨流必定是下任家主。”
“哦,老太太什麽时候有这意思了?”
四爷看有机会,急忙朝站在後面的儿子招手,“流儿,你过来,说,老太太是不是给你派了个极难的任务,考验你的能耐?”
杨流看起来也没有不情愿,面无表情的,听他爹的话站了出来,却不看杨洛。
“太奶奶是派给我一件事。”
“说,说出来,是什麽事?”
战时刺杀念国统帅,这要是传出去是什麽罪名?
杨流咬了咬下唇,“……派我去永安收帐……”
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四爷,杨洛则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哼了一声,“好大的事,别人还真干不了。”
四爷脸挂不住,“流儿!”
杨流低著头不看他,厅里其他人则各个都盯著杨流爹。
他们都是杨家的老员,各个手上都有著几十桩生意,平时杨洛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极傲慢的,他们对杨洛好男色的事也极不赞同,觉得是给杨家丢了脸,不过老太太当时护著,杨洛做的也是十分出色,他们才隐忍不发。
後来听说杨洛瞎了双眼,老太太又把杨流派了出去,四爷平时与他们走的勤,那时更是频繁,按他的意思,就是老太太在给杨流最後的考验,成功了杨流就会顶替杨洛成为家主。
大家本来半信半疑,後来就被四爷说动了心。
後来老太太不行了,他们听了四爷的鼓动,谁也没想著给杨洛传信。
谁知道杨洛会和杨流一块回来,还说了那麽番“这帐!容後我一笔笔跟你们算清楚!”的话,谁都心惊胆颤。
再後来,杨洛擅自把那麽庞大的礼金拿出去做善事,却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商量。
他们都听了四爷的话,做著最後一搏,想的就是欺负杨洛眼睛瞎了。
可是这算是怎麽回事?
去永安收帐?这就是四爷跟他们打了包票的“最後考验?”
杨洛玩著周束的手指,“杨流,别害怕,老太太要是真给你了什麽许诺,说出来,小叔一定答应。”
杨洛敢这麽说,熟悉他的人就知道,大局已定。
“太奶奶什麽许诺也没给杨流。”
“是吗。”杨洛说话的语气,像是“多可惜”。
四爷的双肩都颓了下去,他知道儿子并不想现在就当上家主,如果当上了,自己许诺给各位主事的好处,也会给儿子治家带来很多不便。
但是四爷想得简单,只要当上了主子,其他的还不好说?
他打了多少如意算盘,多少奔走,说了多少好话,最後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四爷也是能人,虽然比杨洛差了许多,却也是个聪明人。
他心里也知道周孝礼死在杨流手上这件事,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一旦传出去还会惹上大麻烦。
杨洛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都是杨家的老员,杨家的江山都是你们打下的,奶奶叮嘱我要对你们的客气。即使你们贪了几个钱,拿著杨家的大旗招摇撞骗,不干好事我不是也没管吗?”
杨洛此话一说,厅上有一半人冒出冷汗,心虚的眼光躲闪著。
“各位的想法我知道,不过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不可能!只有我放下的东西,没有能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要抢也是我抢别人的!”
周束在心里哼,真霸道。
杨洛好象知道周束心里想什麽,在周束手心里挠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正经严肃,“就算今天你们把我拉下来,别说杨流,你们谁也坐不上这个位置,当我底下的人是吃什麽的?不过是几个好处,这样就轻易换了忠心,那不是属下,是狗腿子!”
“老四有句话说的对,各位年纪都不小了,不如早早退下去享享清福,也让年轻人有个施展抱负的地方。”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脸都从黑变红,从红转白,最後变得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