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师傅你担心我冲动,担心我会做傻事,是以约定我一百年。
只是,师傅你知不知道,一百日对没耐性的徒弟来说,就已经太过漫长了啊,我度日如年……
我已经努力克制了自己一百日了,也相当的冷静了,所以,当徒弟追随你而去的时候,师傅,你莫要怪风儿淘气不听话,也莫要生风儿的气,你说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曾经幸福却断肠地与师傅相处过的崖边褚色山岩上,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欢喜,时而又忧伤,演着变脸的孤独独角戏,傻傻痴痴地就这样坐了百日。
白日之后,我抬头望皓洁碧蓝的天空,听潮声起伏的大海,想着师傅,心头渐渐一片温柔静谧。
师傅此人,忠于性情忠于自己,看似冷漠实则剔透,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皆一清二楚。
哪里似我,终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
只以为,师傅永远会在身边,永远是我最安心的依靠,所以从来不曾担心失去。
没有师傅的世界,一个人太孤单。
生命可以很长很长,思念却原来也可以很苦很苦。
我修的是心境,隐之境界更能淡悲化觞,如果努力,我可以象师傅当年守着清的转世,守着什么都遗忘什么都不懂的我一般,生生望着我与别的人谈情说爱,视而不见,默默一守就是八百年。
然,我不想学他,这次怕也是学不来。
圣岛上失去的魂魄,都会经过灭魂崖,来生再寻不到。
我只是想,纵花好月圆,蝶彩花香,名者风流,万人尊崇,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一切都是索然无味,无趣也无欢。
回忆固然温馨美好,身畔也不缺乏关爱友亲,可是睁眼又形单影孤,抬头望月,低头独酌,高空旭日,心若冰窟,望海天落日,终是只与影成双。
无论何时回头,都望不见那个人,望不见那美丽温柔的笑,望不见那微怒蹙眉的恼,怎生都再望不到了。
每当这样一想,内心就无比悲恸,无比恐慌,似乎呼吸都随时会痛得随风断去。
师傅不在的这个世间,怒清风已再没有了想要的自由,再恣意不起来。
唯有心痛刻刻相随,甜蜜入骨的相思噬魂相伴。
宁可,追寻那个人的灵魂印记。
深怖地狱也好,翻滚炼炉也罢,总之他在哪里,我便寻去哪里,纵千难万苦,也断不能让师傅一个人在黄泉迷途里孤单飘荡。
非是殉情,又或伤痛过度失常或者其他,只是,想要呆在有那个人在的地方。
如此,而已。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快乐地飘起,朝着灭魂崖方向迅速掠去。
岛空猝下的那场雪,在我擅闯禁地时分便已停歇,一夜化尽消融不见。
曾经如仙境般的圣岛落樱,那漫天飘舞的花瓣,此刻也如一场幻梦。
花落了,盛放也便走到了尽头。
雪化了,雪白也便褪尽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