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东城本地人,呆了快十年,也没法将带着东城口音的地方话说得地道,舌尖刻意翘着在齿关和上颚一碰,字正腔圆,跟唱戏似的。
两个字化成猫爪子,挠得匡放心里痒。
匡放低着头,伞面把格子言的上半张脸又挡着了,让他得以肆无忌惮地去打量和冒犯。
他眸子黑沉沉的,像烧得黑的炭火灰,上面一层还是黑的,下边全是通红得能直接融化骨肉的炭石。
他自己也浇不灭这堆火。
心肝脾肺都被烧得焦干,他吞咽着嘴里残留不多的唾液,喉结滚动,一把刀子沿着咽喉一路带血地刮下去。
。
匡放跳远拿到了一等奖,奖金是现金五百块,钱都没捂热晚上就给花出去了在家属院外边的川菜馆子请吃了顿饭。
赵想成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先给格子言夹了菜,一边夹,一边说:“这可是放哥用命给咱们跳出来的。”
“……”
夹给夏娅时,夏娅很捧场,在眉心点了点,“感恩。”
路子阳则没在,他跟刘橙约会去了。
“谈恋爱的人都这样,神出鬼没的。”吴栋说道,“但我不太支持高中恋爱,因为很容易影响学习。”
一扭头,看见欲言又止的赵想成,吴栋立马补充,“你跟路路这种凡人很容易被影响学习,像我这种神仙收到的负面影响几乎为o,或许还可以有正面影响。”
主菜是一盆水煮牛肉和双椒牛蛙。配菜就多了,七八个,其中两个不带辣椒的清爽小炒,其他的就都是又麻又辣的菜式。
格子言不吃在泥里钻来钻去跳来跳去的肉类,牛蛙算一个,除了牛蛙,还有泥鳅黄鳝之类的。
他吃饭也不爱说话,因为他容易胃胀气。
“这个牛骨汤……”赵想成拿着碗站起来,“里面的土豆都炖碎了,顺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顺子是这家馆子的老板。家属院外面的店面老板都在这里干了许多年,有些店的年头指不定比他们这群小孩的年龄还要长。
顺子在不远处剥花生吃,“老子快六十岁的人,你再顺子顺子的叫,我告诉你妈去,看她不收拾你!”
“给格子言先添一碗。”匡放头都没抬,从旁边抽了只干净的碗递向赵想成的方向。
“为什么不让人家先喝?”赵想成扭了两下肩膀。
匡放这才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
赵想成头皮一紧,接过匡放手中的碗,“知道了啦,凶什么凶。”
赵想成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擅长“抄底”的人。
食堂里经常会备一大桶免费的汤,有时候是紫菜鸡蛋,有时候是番茄鸡蛋,配菜略有不同,真正相同的是碎得只看得见才捞不进汤勺的鸡蛋花。
赵想成虽不怎么长个可却长了一张馋嘴,为了吃到足够的鸡蛋花,练就了一手捞鸡蛋花的好本领,勺子如同医院做检查的仪器一般精准地探进满满当当的汤水里,沿着桶底缓慢地转一圈,掂掂重量,感受鸡蛋花在汤水里带来的震荡和撞击,接着如网鱼般一片一坨一块不落,打汤度还远远过学校里其他人。
拥有这个本领的好处是赵想成每次也会给其他人捞一捞,坏处是饭桌上但凡有汤,赵想成都会捞一捞。
可外边饭店馆子的汤通常不像学校,赵想成捞完,可能真就只剩汤底的边角料了。
夏娅咬着筷子皱着眉看着赵想成的动作,“你能别抖吗?说真的老赵我有时候在外面都不想说我认识你。”
格子言抬头,“可以了,你给自己盛吧,谢谢。”
赵想成顿时喜笑颜开,“谢谢亲爱哒。”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么乱喊的,乍一听,男女关系似乎十分之混乱,但仔细一了解,长幼尊卑十分之清晰明了。
匡放扫了眼乐呵呵的赵想成,又低下头,眼皮掩住眼里的不悦和躁意。
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