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又高兴地摇着尾巴,离家出走的想法还未实施便被按下。
但是这几日姜洄却莫名地失魂落魄起来,有时候它在她身前拼命叫唤,她也置若罔闻。这让团团非常难过——难道是因为那只妖狐不在了吗?
与姜洄日夜相伴的人,几乎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尤其是祁桓,他感觉到姜洄有意无意地在躲着他,但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会让她这么做。
夙游帮失神的姜洄梳洗打扮,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姜洄一句也没听进去。
——三年后的夙游,话没这么多,应该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改变了她,让她性子变得沉静了下来。
——而且,她对身为鉴妖司卿的祁桓更多了十分的敬畏,在他面前不敢放肆造次。
——祁桓……
这个名字让她想到的,是那个孤寂落寞的身影,那双温柔悲伤的眼眸,而不是……
姜洄轻轻叹了口气,心口一阵阵地泛酸抽痛。
“郡主为何叹气?往日听到苏小姐要来,您都是极高兴的。”夙游好奇问道,“可是与苏小姐有了不愉快?”
姜洄愣了一下:“妙仪什么时候要来?”
夙游眨了眨眼:“我刚才说了呀,苏家递了帖子今日拜访,看时辰应该也快到了。”
姜洄是一句话都没听入耳。
妙仪!
姜洄急忙站起身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三年后的世界,但是眼下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阿父和妙仪的悲剧,她必须想办法自己去改变。
姜洄来到前厅时,苏淮瑛刚落座不久,正与高襄王说着什么,高襄王面带笑容,似乎相谈甚欢。
苏妙仪见过高襄王,便要去后院见姜洄,正好与她撞了个照面。
“郡主。”苏妙仪眉眼弯弯,“我带了南荒进贡的新鲜果子,我们一起尝尝吧!”
姜洄的目光无意识地与苏淮瑛撞到一块,掠过脑海的,却是她在旷野之上举弓相望的那一幕。
姜洄心头一沉,别开了眼,握住苏妙仪的手说:“我们走。”
高襄王看着两个姑娘携手离了前厅,也没跟客人见个礼,不由哭笑不得对苏淮瑛道:“我这个女儿,在南荒野惯了,不懂京中那些繁文缛节,让苏小将军见笑了。”
苏淮瑛收回了目光,淡淡笑道:“郡主性情质朴,不困于世,不流于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襄王眼神一动,微微有些诧异。
他自然是能感受到,苏淮瑛这句话不是客套作伪。苏家是数百年的贵族门阀,最在乎的便是世俗礼节,非此不能彰显他们的优越。
苏妙仪能与姜洄一见如故,他便已是十分意外,而苏淮瑛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高襄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甚至夜宴台上两人之间发生过龃龉,他也是略有耳闻的,毕竟作为一个女宝爹,他是不能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女儿。之所以没和苏淮瑛计较,是因为好像苏淮瑛好像没从姜洄那儿讨过好。
高襄王抿了口茶,掩住眸中思虑。
“先前登阳山上,妖族突袭,还多亏苏小将军保护了洄儿,听说苏家小姐还因为受了伤。”高襄王放下茶碗,诚恳地道了句谢,“这份情义,高襄王府会记住的。”
这句话分量之重,任何人都能明白。
苏淮瑛微笑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王爷无须客气。”
高襄王并不习惯这种官场上的虚与委蛇,他噙着笑看苏淮瑛,直接了然地说:“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苏小将军若有什么话,此刻便可说了。”
亭中水榭,两个小姑娘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舌底生津。
这种瓜果只生长于南荒的骄阳沃土,也唯有京中最豪奢的贵族才有权力和财力享用。
即便是对苏妙仪来说,这也是稀罕之物。
“郡主在南荒之时,应该经常能尝到这种果子吧。”苏妙仪轻轻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果汁便在口中绽开,她细嚼慢咽,吞下之后才赞叹道,“好甜啊!”
姜洄把玩着沉甸甸的果子,却没有什么食欲。
“这种果子在南荒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姜洄微笑说道,“它们只生于灵气浓郁的密林之中,是一些猴妖最喜欢的果子,想要采摘这种果子,便要深入密林,凶险万分,即便是异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每年都有不少奴隶因为采摘浆果丧命林中。而要万里运至玉京而不腐,又要累死无数人马。”
苏妙仪顿时愣住,口中的果子好像陡然多了一丝苦涩。
“抱歉……”苏妙仪低声说道。
姜洄回过神来,笑着对苏妙仪说道:“你和我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得了好东西便想着我,是我说了这些话扫了你的兴了。”
苏妙仪轻轻叹了口气:“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是很高兴的,并没有扫兴。而且……”
姜洄见她欲言又止,不由追问道:“而且什么?”
苏妙仪蹙了下眉头:“这果子确如你所说的这般金贵,所以也不是我能做主和你分享的。是我阿兄……他听说我今日要来找你,说我不该空手而来,便让侍女把今晨刚到的贡品送了一篮过来。他说,你从南荒来,应该会喜欢南荒的味道。”
苏妙仪听到这番话时的神情,就和姜洄一样错愕。
——他想干什么?
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
苏妙仪更了解苏淮瑛,他生性傲慢,不是会揣度旁人喜好的人,更不会投其所好。
而姜洄则觉得苏淮瑛狼子野心,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