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节节败退,防线岌岌可危,凌君汐下落不明的消息被人刻意地传到都京。主将不知缘由地没了踪迹,京中动荡,举国惶恐不安,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
几月后,凌君汐忽然回到军中。主将重现,军心大振。凌君汐心有诡道,手握神兵,带着剩下残部打了逆天一仗,有了鬼面修罗的称号。
当时的廷王萧阙卖舆图,扣军饷,买通军中副将刺杀凌君汐,致使主将凌君汐重伤,延误军情等等滔天大罪,已是铁证如山。
可帝王萧行念及手足之情,迟迟不下令处决,只下旨幽禁。
直到凌君汐归京当夜,她带着岁宁军,纵马闯入王府,一记长枪结果了萧阙。
然后便是数不尽的口沫横飞,说她拥兵自重,蔑视君威,一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
再然后……便是凌君汐呈报天子,说自己已有身孕,不便领兵,主动交出军权,让给了朝中另外几个武将,于是又有人说她未婚有子,不知检点……
凌君汐握住安诗宁冰凉的手,道:“我不悔,却也伤心,不止为你,也为我,”她又问安诗宁:“你呢?”
安诗宁默然少焉,才道:“君汐,小逢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品性如何,你我都清楚,我觉得他不会做出下药这卑鄙事。”
凌君汐道:“我也不想信,可袁若全不至于撒谎,他知道我可以向卢行义求证。”
安诗宁垂首,黑暗中,她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药是真的,但事情或许不是小逢做的。”
凌君汐忆起多年前的旧事,心骤然一痛,她神情微变:“陈一示?”
安诗宁点了点头:“陈一示此次来都城,我说不准缘由,但定是与你我,还有小逢有关,是来报复,”安诗宁顿了顿,“或是来确认。”
凌君汐默不作声。
安诗宁忧心忡忡:“去年我就见小逢不对,我们都以为他是为情消沉,可如今想来,他哪能是那般沉默……许是陈一示之前就找上了他,枉我们远走温阳来引陈一示入局,他竟视而不见,直接来了上京……”
凌君汐道:“他或许知道了。”
安诗宁垂眸:“这些都只是我妄言猜测,可陈一示死得太蹊跷,也太巧合,”安诗宁蹙眉,眼中渐渐浮现出思虑的忧愁,“他从不碰酒,何谈酗酒冻死一说?”
凌君汐道:“我去查一查。”
安诗宁嗯了一声,她闭眼歪头,与凌君汐头靠在一处,道:“既然凌初要瞒着,小逢也已忘了,那我们便也装作不知,免得再生波折……”
凌君汐问:“万一真的是小逢呢?”
安诗宁睁开眼,笑容苦涩:“若真是他下药强求……你我能拿他如何?他如今忘了事,又已落水受苦,算是偿还吧……”
安诗宁叹道:“还有小初,我们也琢磨不透他心思,那夜两人定是闹得不愉快,他冒险替小逢瞒着你我,心中缘由到底是悔还是情,又各占得几分呢……”
屋外的风刮得越来越狠,渐渐呼啸得更猛烈。
凌初听着窗外风声,手里仍是握着那颗宝石,他穿着白色单衣,又在外披了件大氅,显然是躺在床上久无睡意,才下床立在窗前出神。
他在回忆元宵那日。
元宵本是佳节,但凌君汐和安诗宁居在温阳,江连凌年守在边疆,仅剩的江晟与他们不太合不来,但三人好歹算是一起长大的,于是还是一道用了顿膳。
江晟本来还在叽叽喳喳说话,谈着近日趣事,可一见安逢心不在焉,二见凌初敷衍答白,顿觉无趣,撇嘴不说了。
于是一顿元宵宴吃得沉默无言。
膳用完,江晟本要归府,但天忽然下起了微粒小雪,而后越来越大。江晟自从救安逢那回受了伤后,他的腿一到太冷的天就疼,也并非疼得走不动道,就是不舒服,他也不喜忍着疼走路,江晟只得暗暗怨了句,留在了将军府中。
反正他也常常没事就留在这儿玩。
三人坐在屋内,吃些糕点,玩着棋,半吊子的江晟和不精此道的安逢对局,平常都是臭棋,两人你赢我,我赢你,可如今却是江晟一直胜。
胜得多了,江晟就觉得没意思了。
一旁看军书案卷的凌初早就察觉到异样,但他近些日子对安逢纠缠所烦扰,不太想与安逢交谈,于是并未开口。
可后来见棋越下越糟糕,凌初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怎了?”
安逢执着黑棋,垂眸道:“许是昨日去武馆,拉伤了,有些不舒服。”
凌初沉默不语,而江晟根本不认为安逢能在外面的武馆真学到什么,一直对安逢在外学武颇有微词,他心里不大爽快,落下一子,哼道:“用的什么借口,你伤着了又不关下棋的事,分明是我棋艺更进一步了,谁叫你在外面武馆找罪受。”
这一局也没下多久,江晟又赢了,他逗着安逢说:“我赢了这么多回,总要让我讨个彩头吧。”
安逢笑:“什么彩头?”
江晟想了想,指着安逢腰间的玉英刀道:“你的宝贝玉英刀借我看看?”
安逢一听便就变了脸,他摇头:“不行。”
江晟知道玉英刀对安逢有多重要,于是只是玩笑而已,可安逢回绝得太快了,倒叫他心里涌上一股劲来,莫名其妙地就有了股火,他冷冷道:“看看都不行了?”
安逢下意识握紧了玉英刀:“除了这个,其他你说。”
江晟一见他这般防范举止,更气了:“不看便不看,还防着我!”
说罢,江晟起身,迅速穿好外衣,冒雪离开了。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安逢神色郁郁地看着门口,凌初道:“这两年你够惯着他了。”
“他毕竟救过我,”安逢望着窗外的风雪,声音渐弱,“他父亲当年也以命相护,引开追杀,救了我娘亲……”
第二十一章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