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尽力说得轻松平淡,可是江序的心脏,却一阵一阵地揪着疼。
所以昨天的重逢,是偶然,却又不全都是偶然。
他想去看看当年6濯给他唱的那富士山,6濯便陪他来看了。
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三那年的冬天,那个十二月的圣诞,亚历克斯脑袋抽风一样地送了他一束玫瑰花,向他表白,他拒绝了亚历克斯,却因为体面和情分而收下了那束“友谊之花”。
那天他喝了一杯鸡尾酒,香榭丽舍大街的雪下得很大,路灯也昏黄颤,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冻得手脚麻,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
他以为他看见了6濯,了疯一样地跑上大街想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便以为是他太想念6濯,以至于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可原来6濯真的去了。
6濯在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后,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张飞往大洋彼岸的机票,想去看一看他的太阳,却只看见了大雪纷飞里,他的太阳收下了属于别人的花。
所以6濯才再没有来找过他。
因为他说过他不想当《玻璃之城》里主角那样的人,他只要还爱着6濯就永远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而他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意味着他不再爱6濯了。
他仅仅是因为听到别人说了一句“6濯可能有男友了”,就心痛得如割如绞,无法呼吸。
那当时的6濯亲眼看见那样的场景时,又该是怎样的心境。
锦绣烧灰,不过是所有的美好一去不复回。
那时候的6濯该有多孤独,多无助,多绝望,又多难过。
可尽管是这样的孤独无助和难过,6濯也在像他承诺的那样,在继续等着他。
想要买下他的画,想要拼命努力工作赚钱去站到他的身边,想要在他去看富士山的时候和他淋着同一场雪。
在他手忙脚乱地躲着风雪的时候,6濯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尽力克制平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替他挡住风雪,问他怎么又忘记戴手套,也不怕手上的冻疮好不了。
一如六年前他初回南雾,那时候的6濯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尽力克制平静地替他撑开了那把巨大的伞。
他所等来的所有雨过天晴,都不过是6濯穷尽一生为他拨开的云。
江序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湿润,说:“可是我刚刚还消息骂了他,我是不是很坏。”
他的鼻尖泛着红,问得小声又委屈。
陈薇忍不住被他的可爱逗笑,忙哄着说:“不坏不坏,这种臭男人第一天和男朋友见面就把男朋友一个人扔在酒店,活该被骂。只是看在一直都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等一等他,说不定他会给你什么答案呢?”
但6濯会给他什么答案呢。
当他问6濯他们现在是不是还不能真正在一起的时候,6濯都说了“嗯”了。
6濯还能给他什么答案呢。
可是6濯都等了他五年了,那他等等6濯,等一天,应该也不亏。
想着,江序抿着唇角,点了头,说:“嗯。”
然而这一次却和他离开南雾的那天一样。
他从晌午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凌晨,等到他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也一直没有等到6濯回来,甚至都没有等到6濯的一条消息。
直至第二天天光已将熹微,6濯还没有回来,江序才再也撑不住,一头倒下,趴在了桌子上。
结果刚刚睡着,身体就开始被用力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