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觉得这大概会是她这一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路了。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后再漫长的路,也有终点的时候。
他们终于回到了都护府。
她下了马,向他道谢。
他微微笑道:“靠近河那一带的局势很紧张。我连夜就要赶去玄武镇。明天恐怕不能再送你和羚儿了。我会让叶悟亲自送你回的。”
“盼你往后也事事顺心。”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急促的马蹄声起中,背影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绣春凝望着他消失方向的那片夜色,久久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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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绣春踏上了归途。
萧羚儿赖着不走,被叶悟提小鸡般地一把拎了起来,投上了车,丢在绣春的脚边,面无表情地道:“世子,这是殿下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
萧羚儿嘟囔了几句,看了眼神情严肃的绣春,终于闭口不语,坐着一动不动。
马车在一队精挑出来的骑兵护卫之下,朝着东方而去。一路之上,不断能看到带了家小赶着牲畜往灵州方向迁移的边境牧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布了对未知的惶然与恐惧。
出后没多久,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竟是昨天受过绣春助的焦家男人。
他骑了借来的一匹马,赶了上来,给绣春捎带了一篮子的馍和酸枣糕。
把东西递到吃惊不已的绣春手上后,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说道:“陈郎中,谢谢你救了我的女人。一早我便去了军营,把我女人做的这些东西带给你。没想到你竟已经走了。我便赶了上来。东西寒酸,只是我家女人的一番心意。你莫嫌弃,正好带着路上吃。”
绣春没有推脱,接了过来,诚挚地道谢。
这样的淳朴心意,她怎么会嫌弃?
马车继续上路。两天之后,回到了先前停留过的朱雀镇。那里,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被调往了河一带。当夜便留宿此处。前次被她救过的那个青年,现在已经能走路了。听说她回来了,也特意来拜谢。
路上有些疲累。安顿下来后,绣春正要关门,听见门口有人敲,打开,见是叶悟,脸色瞧着有些阴沉。
这几天来,他一直都是这种样子,绣春也不以为意。朝他笑了下,问道:“叶大人有事?”
叶悟皱眉,径直道:“陈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对殿下?”
绣春一怔,微微茫然地望着他。
“陈大小姐,殿下认识你的时候,我便也认识你了。你对旁人都是尽心尽力。即便是萍水偶遇的陌生人,也肯不计得失地出手相帮,甚至连一头鹿,你也不忍它遭受折磨,为什么单单对魏王殿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心冷到这等地步?真真是叫人齿寒!”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斥责。
绣春惊诧无比,睁大了眼望着他。
叶悟哼了声,冷冷道:“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说。这是僭越。只是实在瞧不下去了!殿下是什么人,品性如何,我便不多说了。我跟随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你却不当回事!我就不明白了,殿下哪里配不上你,要遭你这般的轻贱?我见你也是个聪明人,难得有情郎,这话我都知道,难道你竟一点儿也无知觉?”
绣春心怦怦直跳,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悟还没完,继续不满地道:“大战在即。西突调集了号称几十万的人马压境,一旦开战,就是血战。人人生死难料。越是凶险的大战,殿下越要身先士卒。他当年为什么会中毒箭,以致于病痛绵延至今?就是在阵前为救裴老将军所致!我是殿下的死卫,这种时刻,我当做的,是该随在他身侧,如今却被他派去送你走这条东去的路!他为什么这样?还不是把你当成珠玉一般!你却这样冷待他的一番心意!”
绣春贝齿紧咬着下唇,松开时,唇上一道牙印,急忙道:“叶大人,我先前不晓得这些。有他们护送就足够了,您还是赶紧回去……”
叶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这是殿下的命令,我再不愿,也不敢抗殿下的命!如今只想着早日把你们送回去,我也好赶回来做我当做之事!”
说完了这一大通话,大概是觉得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叶悟再次哼了声,掉头而去。
绣春望着他的背影,僵立在门口,呆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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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绣春敲开了叶悟的门。
叶悟还没睡。开门见是她,略微一怔。
先前的不满随了那一通的作,已经消了下去。见她这时刻找来,便道:“陈大小姐,我是个粗人。先前不该说那些话的。还望大小姐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