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东霖与西凉之间,暴动甚多,发生的又频繁,好在一直有重军驻守,倒是没出什么大的乱子。
谁料天意弄人,三年后,西凉与东霖相交的边境再一次发生暴乱,将军府中竟也出了叛逆之人,父亲竟是在这次暴乱中因为内贼泄露军情而战死沙场。在他尸骨未寒之际,自己一直追随的青衣将军竟被先皇以叛国之名流放边疆,青衣将军麾下忠心耿耿的将领,竟也遭牵连纷纷获罪,或是被免职,甚至也被打入了天牢。登时,朝中竟然无人能接掌那青衣军三十万人马!
自己悄无声息趁夜离开了青衣军,在京城里,不过是刚好在一家茶楼里歇息片刻,机缘巧合之间,竟然偶遇在外跟着秦老将军游玩的三皇子李辰翔,更是被他识得自己身上那块从小佩戴的家传玉佩,也是由此,自己才得以证明身份,再展齐家门楣。
再后来,也唯有李辰翔一人在朝中言辞阵阵,挺身护他,甚至还偷偷的溜出皇宫之外,硬拽着自己跑去秦老将军在京城暂住的别院里,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的央着秦老将军帮他一把,还说什么“秦家、齐家可都是将门之后,外公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你的宝贝外孙面子也得给齐家那些英勇杀敌战死沙场护我东霖百姓的将军士卒们一个面子,怎么着也得帮衬帮衬齐家最后仅剩的这唯一一个遗孤齐澜,不能让他们泉下有知都不得安宁啊!”
之后,事情进展之顺利简直完全的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自己有一种置身梦中般不真实的感觉。
李辰翔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份奏折,从他从军那日起,按行挨条一个一个的往下数,那些个他在青衣军里立下的战功累累,一一数落出来之后让他自己都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再加上他是齐家后人,齐将军忠君爱国,战死沙场,为我东霖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后人。
于是,自己自此开始平步青云,暂时接手了曾经的青衣军之后,又靠着战场上浴血奋战取来的显赫战功,被封为上将军,也成就了东霖如今的战神——齐澜!
站在空空荡荡一片荒凉的庭院里,一身清冷的月光,齐澜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先皇驾崩,李辰翔刚刚即位,自己这个从来和他以兄弟相称的人,竟是在刚刚从边关赶回京城后,紧跟着废太子的爪牙后边给他找不自在,也难怪李辰翔会在惊怒之余,直接把自己软禁在宫中,连带着对南竹都恨得咬牙切齿。
终究,还是自己太冲动了。
正在这时,牢门的外边,却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精铁锁链间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齐澜微微一怔,庭院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李辰翔身边心腹的暗卫秦昱竟然带着一队人过来了,他后边那些人的手里还拿着一大堆的东西。
“秦护卫,你这是要做什么?”齐澜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昱。
“哈?”秦昱打了个哈哈妄图蒙混过关,然后转身挥挥手指挥道:“都动作快点,夜深露寒的,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到那些人都开始在屋子里鼓捣了,秦昱才从新转过身来,一把拉住齐澜的手臂,把他拽到了一个不怎么碍事的角落里。
看到那些人都在认真的清扫布置,秦昱压低了声音嘿嘿笑着解释道:“那个,齐将军,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明显是也不打算跟我们陛下松口示弱了,怎么看,这座废弃的宫殿都是要常住的了,趁着第一天进来,还没睡,赶紧的让人给拾掇拾掇,以后住着也舒服,要是在这个鬼地方把身体弄出什么什么伤寒之类的毛病可就不好了!”
秦昱的表情始终是笑呵呵,话语间还满是爱心,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听得齐澜却是忍不住的嘴角抽搐,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替李辰翔抽他一顿!
等到秦昱带人走了,原本阴暗脏乱的庭院也已经彻彻底底的大变样了。
之前那个缺角残边稍微一碰还吱吱呀呀响个没完的旧木桌子已经被换成了做工精细的红木桌子,还有配套的椅子一把,当然,有椅子没什么,可是,近乎冷宫的屋子里桌上还非得要摆上一个绝非赝品的珍贵瓷器吗?还有床铺上面铺好的一套新的被褥,看那布料,应该是极为珍贵的云锦做成的!如此看来,秦昱那家伙明显是直接让人把皇宫里的一个房间给搬空然后挪到这房屋中了!
十多年相知的情谊,终究不是假的。
自己之前,为了南竹而和李辰翔说出的那番近乎决裂的言语,加上又要辞官又是当着重臣的面给他难堪,想必,李辰翔他心里也不好受吧。只可惜,他们之间,曾经的兄弟情义虽然抹不去,却再也回不到可以彼此信任的最初……
毕竟是帝王心术,对于李辰翔而言,已经能够轻易左右自己情绪的南竹,固然已经造成了威胁,李辰翔是何种霸道独断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南竹这样一个存在。只是将南竹排除在外的置之不顾,而非主动出手加害,这,怕已经是李辰翔顾忌到和自己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所能忍的极限了。
都说帝王无情,站在李辰翔的位置上,他会如此也是无可厚非,只可惜,自己却终究不能就此释怀。李辰翔对他的恩情,他记得,甚至,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还。可是,自己却终究不能为此而辜负了南竹。
对于李辰翔,自己可以理解,却终究无法谅解……
不愿与他为敌,也不能与他为敌,自己所能做的,也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自我放逐。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即使还顾念着曾经的情谊,他们两人之间也只能是殊途陌路。
庭院的门外突然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细细听来,似乎还有一男一女小声争吵的声音。
齐澜微微的皱眉,就突然听到锁上“啪嗒”一声轻轻的脆响。然后,有人轻手轻脚的推开屋子的门,有些好奇的探进头来,看见里面的布置,似乎是稍稍怔楞了一下。
看见来人的样子,齐澜忍不住皱眉,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手已经按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然后,看似轻轻的一推,竟然直接把一个大男人给险些推翻过去。
“让开啦,别挡路!”一个有些娇俏的女声不耐烦的说道。
“嫌我挡路你开锁啊!”那个被推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扑在齐澜身上的男人扭头压低声音对她吼道。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齐澜阴沉着脸冷声说道。
“是,主上。”两人同时严肃起来,应声回答。
看着这两个麻烦的家伙,齐澜只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止不住的微微抽搐,比看见一个秦昱还让人不省心。
“说吧,你们两个不去忙自己的事情,跑来皇宫里找我干什么?”说到这里,齐澜又有些微微的皱眉。
“主上,那个皇帝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他卖命干什么?”那个女子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刚刚换过的红木桌上,发出有些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