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怔愣刹那。
下一刻,如浪的吻淹没了案间的美人。
“不生气。”梁铮呢喃,“我不会生卿卿的气。”
这已是小孔雀温柔又腼腆的默许。
恩准他,在她允许的范围内,宣示她的归属。
朱红的裙缎向上堆叠,缠枝纹路由银线缝成,在榴花绵布间盛放得莫名妖冶。
他轻啄她莹白的耳,留下意味不明的话语:
“卿卿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李含章忽然感觉自己病了,半身浸在冰水里,脸蛋却是热腾腾的。
配殿里不燃燎炉,冬风令她冷颤。
视野朦胧中,她看见梁铮离开面前。
连方才被按住的手腕也脱开束缚,可以自由活动。
配殿的吊顶显露出来,小而密集的碾玉平棋在眸间倒映,令她眼花缭乱。
“咚咚。”
是薛骁在叩门。
李含章抻直脖颈,仓皇感陌生又熟悉。
“玉清。”屋外人仍在继续,“你为何没有半点响动?”
绣鞋的云头尖上翘着,指向平棋。
“乖卿卿,回他的话。”
梁铮低沉的嗓音自她视野之外传来。
“多讲一些,赶他远一些。”
李含章的脑袋昏昏糊糊,想看梁铮,却没有力气。
一粒泪珠凝在眼角,重得挂不住,向她散落的间滚去。
她顺着他,嚅动双唇,挤出精神去回话。
却语不成句:“本、本宫……”
再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和那枚泪珠一样,在滚烫的夜里碎成千丝万缕。
薛骁站在殿外,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他听明了内里的动向。
似是为确认一般,他退开几步,走下石阶,望向配殿的窗牖。
格棱横斜,殿内灯火微明,淡黄的窗纸上映出家具的薄形,几乎看不出半点人迹。
唯有一只纤巧的足影。
云头履在上头摇摇欲坠地悬挂。
薛骁神情僵硬,回过头,逃也似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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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之时,李含章和梁铮迟到了。
年轻的内侍站在石阶下,手执名录,一个个勾划离席的贵胄,全都送走了,独独不见玉清长公主与驸马,只好向皇帝身边的常侍禀报。
常侍向见过李含章的女官问话,又请示李珩的意思,就与内侍一同等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匆匆赶来。
李含章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梁铮殷勤地粘在身后。
内侍眼睛尖、记性好,现李含章易了髻,只用钗将松松绾着,织锦袄襟衫微乱,还万分嫌弃地用手指尖拈着下裙、将之拎往面前。
“玉清殿下可是弄脏了衣物?”他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