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方才那声唤好像解开了什么莫须有的枷锁,令她顿觉轻松、从头舒畅到脚。
端方矜傲的玉清长公主,何时如此不顾形象地大喊过?可在这里——在静谧的夜、僻远的湖,无人能定义她、指摘她、约束她。
“来人啊!”
又是轻盈的呼喊。
梁铮听出她语气中的酣畅,唇角微扬,不打扰她。
他的小孔雀本就该是最骄傲自由的。
只要她乐意,做什么都行。
李含章开了两回嗓,仍觉得不够过瘾。
她情绪正好,欣喜无处可宣,索性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浮舟破水声乍起。
整只小船顿时前后摇摆。
船上二人皆是一惊。
李含章慌张失措,落回船头时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摔入湖里。
梁铮见状,连忙向船尾起身、想将人拉住。
“啪!”
人是抓住了。
可船头懈去力量,小舟摇晃得越剧烈。
情急之下,梁铮眼疾手快,就着掌中那截手腕,把李含章往回一扯。
他搂紧她,向船头仰倒,借此均衡船体前后的重量。
“哗啦——”
激起的水浪打入舱体。
波流过后,湖水推着小舟摆动一阵,渐渐重归平静。
李含章惊魂未定。
四肢僵硬,身子颤得厉害。
恍惚之间,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河映入眼帘。
天幕是黑的,明星却是白的,璀璨交错,像泼在墨里的雪点、缀在绒上的白玉。
她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色。
上一回,是在上京南郊的围场。
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好些了?”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后。
李含章这才现,自己还压在梁铮身上。
她本要起身,却又想起先前小船乱晃的情形,一时心有余悸。
“嗯。”只好用鼻音细细地应他。
乖乖躺在原处,不敢乱动。
梁铮见状,勾起唇角。
他得寸进尺地揽上长臂,自后搂住了小妻子。
“怎么生得这么瘦?”
他早就想问她了——这截腰比柳条还细,哪里撑得住半个身子。
李含章听得出梁铮的弦外之音。
她脸颊烫,小声骂他道:“流氓。”
梁铮笑得恣意又悠哉:“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孔雀冷哼,背脊微颤。
她似是被这话戳着脊梁,又臊又赧地蹬了梁铮一脚。
踢人的鞋履水润润,被踢的革裤也潮乎乎——方才入舱的湖水浸透了二人膝下的衣物与鞋履,尤其是李含章的罗裙,服帖地附在小腿。
因着船尾的动静,小船再度浅浅地荡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