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你也做过平民,体会过那种命不由己,所以我曾相信你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因为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人不应该是蝼蚁。
但为什么你现在却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国运、将平民的命视作无物?
赵浔安静地观察着谢燃的神色,又无声无息地笑了。然后他望了眼逐渐灰暗的夜幕,说了句不着边际的闲话。
“天又黑了。看来今夜我们得住下了。”他点燃了屋中半残的红烛:“农家夜,满天星,倒也别有风致。”
谢燃没有和他闲谈的兴致,又说回了正题:“你寻人进宫时查过身份文碟,籍贯背景吗?”
赵浔点头。
谢燃看着他,等他作答。
赵浔笑了:“看我做甚么?我又不像某些人那样过目不忘,总得回宫里让当时办差的找给你。”
”怎么,李兄问这么多,是觉得这些人的背景有什么问题吗?”赵浔笑着,神色在如豆的烛光下显得晦暗不明:“还是说,你是觉得李小灯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明明谢燃如今用的便是李小灯的身份和身体,赵浔谈起李小灯,却仿佛在说不在场的第三人一样。
对于如此明显的试探,谢燃只是凝眉抿唇,没有作答。他始终在想李小灯包袱底下,那块让他感到熟悉的玉。
当日他记忆尚未恢复,懵懂疑惑。如今却想起了……那其实是他年少时曾在宫中见过的玉佩。
那玉是仙道祈福后送到皇宫里的。先帝曾随身佩戴,当时几名宠妃并上皇后也都得了一块。
李小灯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有这块玉?
可惜,他还是没想起死前那段时间生的事。
谢燃想,李小灯与自己长相如此相似……远其他几个少年,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时,赵浔又不甘寂寞地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疑惑。只是先前一直被你插混打嗑混过去了。”
他靠近一些,在谢燃耳边轻轻道:“你那晚,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呢?”
他这样的语气动作,谢燃简直条件反射地想揍人,冷着脸退了半步,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个先前忽视的疑点。
最早,他以为李小灯等肖似自己的少年,是赵浔储在宫中的替身男宠,只觉得有点膈应,没去细思。
现在赵浔也说了,没找见过他们,自然也没召过他们,那在自己穿过去时,为什么李小灯会在帝王寝宫中?
他当时是去干什么的?又是因何而死?
见谢燃又是沉默,赵浔面露不悦道:“怎么问什么你都答不上,全是我一人在说。如此,你问我什么我也不答了。”
他做皇帝时其实还很有些恩威莫测的冷淡模样,但不知怎的,现在当两人一起窝在这农家小屋里,倒越显得少年气起来,也不知陛下自己注意到没有。
谢燃想了想,好像的确也没什么要问他的了,乐的清净,立刻道:“善极。”
说完,他就自己背对赵浔在屋里唯一一把竹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赵浔:“……”
他安静了一会,又忍了一会,道:“李兄,下棋吗?”
谢燃默了一会,实在受不了赵浔专注的视线,终于面无表情地抬起脸。
“陛下恕罪,不会下。”
这话落下,就见赵浔有点蠢蠢欲动,谢燃太阳穴又是一跳,立刻继续补充道:“不想学,不想下,没有棋,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