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纪不小,脸色就画得跟死了丈夫似的,啧啧啧……”
化妆师要笑死了,摆了摆手:“常哥这是朱导的安排,您跟我说可没用,您得去找朱导。”
许睡对着镜子打量了两下,倒没觉得不满意:“常哥,我看就这样挺好的啊。”
常挽星转过头来凶他:“好什么好?明明挺漂亮的小脸,你以为我说笑啊,说你这脸白得跟死了丈夫一样还是比较委婉的。”
许睡也被他笑到了,不过隔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淡了下来。
倒也不是死了丈夫,但是也差不多了。
没准儿以后宝宝问起他的另一个父亲来,他说不定还真的会说他已经死了,没准儿还能编出一部感天动地的狗血大剧出来。
反正他跟傅时衍也不长远了。
许睡抿了抿唇,往外面走。
这个时候一堆前辈已经在开始排戏了,他们的演技很好,门外是飘飘洒洒的人造雪,屋里面生了火,被他们三言两语硬是渲染出了一种悲壮的气氛。
男二号也在里面,他饰演的是封述的小沈问,也是封述的副将。
“……我不同意!为了守住盐城,我们死了多少弟兄将士,现在说割地就割地,你们说这话怎么对得起他们现在还飘荡在戈壁滩上的英灵?!”
一个老前辈看着外面铺满了皑皑白雪的院子,声音苍凉地叹了口气:“沈郡王,你以为我们又何尝舍得?”
“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像你们,我们十三四岁就驻守边疆,我们的妻子生于盐城长于盐城,我们的儿子孙子在盐城出生,我们看着盐城兴衰看了三四十年……”
“我们又何尝舍得?”
他转过头看沈问,有些混浊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可是大凉的军队已经逼近,我们没有朝廷补给,就算现在我们死守,也总有一刻城门会被攻破,那个时候,死的,就不只是之前的那些弟兄将士们了。”
旁边不少人附和着点头,在沈问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却也忍不住躲开了他的视线。
沈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牙关咬得死紧,自己都仿佛觉得口腔里已经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他紧紧地握着书案上的狼毫笔,几乎再也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屋子外面独属于边关的风吹得呼呼作响。
“而且……”说话的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将领,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可在座的都知道,他一上战场,就能变成沙场最凶猛的狼。
但现在,他面无表情,声音低哑得像是暮年的老者:“就算是我们用炙热的血肉打赢了这场仗,也未必能保住盐城。”
“朝廷两党隐隐有合作之势,他们向来视我们将军为豺狼虎豹,等我们没有反扑之力的时候,他们必定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他们那些啃食百姓血肉的官宦子弟,早就想割地赔款以求得大凉高抬贵手放他们苟活一世,到时候,盐城未必还是大晋的疆土。”
众人还是沉默。
其实在座的没有人不清楚这个事实,只是他们从来不想承认,对着他们的最锋利的刀,就来自于他们背后保护的亲人。
年轻将领声音越渐沙哑,可他的眸色却渐渐冰冷:“现在要想保全盐城,就只有唯一一个方法——”
“姜疫!慎言!!”沈问仿佛知道了他下一句要说什么,额头上的青筋猛跳,涨红了脖子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打断了年轻将领的话。
姜疫微微一顿,似乎也想起自己僭越了,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了下来。
“好好好!!很棒!!!”
朱导脸上笑开了花,眼睛还粘在显示器上面的,“这一幕演得很好,幸苦幸苦。”
众人却大多数都还没出戏,保持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沉默,他们旁边的助理经纪人都习以为常,没有自作主张地上去打扰。
许睡看得心里震撼,抿了抿唇,翻了一下自己手边的剧本。
这些人的演技是真的很好,渲染出来的那种悲凉的气氛能把周围围观的人都感染到。
朱导常常夸他有灵气,到现在许睡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有灵气也真的仅仅是有灵气而已,离傅时衍他们还差得很远。
不过下一秒,他的那双杏眼就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没关系,他的智商一直不错,给他一定的时间学习,他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更好。
不过,时间……
许睡的眼睛再次沉寂了下来。
最多他的戏份结束,他就得走了,可能都等不到他的戏份结束,没准儿还要恳求朱导把他的戏份往前面挪一挪。
毕竟他是可以等,但是小崽子可等不了了,傅时衍又不是蠢的,要是他肚子大了,那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崽子是谁的?
许睡抿了抿唇,接着就身体一暖,一件带着a1pha信息素的黑色大衣轻轻把他拢在了里面。
许睡愣了愣,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就对上了a1pha隐隐带笑的眼睛。
是傅时衍。
许睡都说不出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身体一僵,然后又下意识地重新垂下了眼眸。
傅时衍的眼眸里闪过了一缕暗色,脸上却半点看不出来,甚至语气都如同往常一样懒洋洋的:“怎么样?”
“嗯?”omega的声音有些闷。
傅时衍微微笑了笑,“他们演得怎么样?”
许睡点了点头:“很好。”&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