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夏之交,莺飞草长的季节。
虽然不像江南那样多雨水,但是地处河套平原腹地的五原,亦是一片葱绿,水草丰美。
几只红棕色黄羊正在低头吃草,时不时还抬起头观望一下四周,竖起的耳朵警惕聆听着四面的声音。
忽然,一阵巨响在其中一只黄羊身边炸开,未等这只黄羊反应过来,锋利箭矢已经洞穿它的脖子。
见到同伴骤然毙命,剩余黄羊纷纷如惊弓之鸟,顾不得嘴边的青草,几个急促的折线跑动,就消失在了茫茫大草原上。
裴昇骑着马从山坡后面出现,长槊刺出,挑起黄羊,“今日便烤羊肉吃吧,幸好上次去云中的时候换了些盐巴。”
此时距离怀朔沦陷已经过去十数天,关于起义军的消息也6续传了出来。
起义军如今分成两部,破六韩拔陵与卫可孤合成一路从沃野镇方向南下,直逼临淮王元彧屯据的云中;另一路由破六韩孔雀率领,从武川镇方向攻打白道口,兵锋指向北魏旧都平城。
那夜自怀朔突围后,裴昇本着尽力一试,以及不辜负贺拔胜所托的态度,终究还是去了云中一趟。
可惜的是上次贺拔胜尚且能入府面见临淮王元彧,而裴昇这次连府门都不得而入,刚刚报上姓名就被守门将士驱赶。
多说一句,这次守门的将士比上次多了整整一队人。显然是上次被贺拔胜等人闯门之后,提高了警备力度。
裴昇无奈,身上也没有财帛,只能荒居野外,平日里打些猎物到云中换取生活用品,顺便打探各种消息。
骑着马走了几里路,裴昇回到了自己现在的“家”,这是个老旧的毡房,在一个背风山坡后面,紧邻着一条溪水,不知道是哪个游牧部落留下的,被裴昇收拾一下,颇能住人。
裴昇拨弄了一下火堆,添了几根细柴,轻轻吹拂,火焰很快就窜了上来,切割清洗好的羊肉架了起来,另一边的陶罐也煮上了热汤。
若不是身处乱世,这还真有几分后世荒野求生的感觉,裴昇忍不住摇头感叹。
忽然,毡房外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裴昇此刻的悠闲。
“主人家,叼扰了,我等从此间经过,不知能否讨一碗热汤?”
裴昇下意识捉住长槊,但是隐约间又感觉外面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他掀开门帘,打眼一看,毡房外正停着一队人马,有三匹马,一辆牛车,为说话之人甚是熟悉,赫然就是怀朔省事司马子如。
他身后三人分别是孙腾、侯景,以及蓬头垢面呆坐在牛车之上的窦泰。
“裴昇?怎么是你?”
司马子如惊喜万分,一下子就扑上来抓住了裴昇双手,这下子弄得裴昇有些尴尬,自己和他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所谓握手言欢,这手可不是能随便握的。
司马子如脸上也现出尴尬笑容,却还是紧紧握着裴昇双手不放。
“生死险难之后,突遇故人,难免情不自禁。”
裴昇干巴巴笑了两声,把这几位迎进了毡房,“此处不知道是何人所留,被我收拾了一下暂时居住。各位兄长莫要嫌弃。”
“唉,逃难之人,谈何嫌弃,先前大胆声询问,其实也是因为看到毡房上炊烟袅袅,想要讨一餐饭饱腹。”司马子如不停叹息。
身后,孙腾脸上也是暗淡无光,浑然没了原先在怀朔时的意气风,而侯景则沉默的扶着窦泰进来。
“你们是如何突围的?”等到众人坐定,裴昇迫不及待的问出问题。
“唉,那夜太乱了,我和龙雀兄本在子城中处理公务,没想到忽然听到满城呼喊,说什么武川已经陷落,然后就是大批乱军围攻子城,子城里本就没有什么兵力,加之人心惶惶,不及片刻就告失守。我和龙雀兄依仗各自乡兵部曲拼死保护,才能趁乱逃出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