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该上药了。”贡桑走到轻尘身侧,见她放下笔了,才出声打扰。
说起来,贡桑仍十分纳闷自己为何突然晕倒在地上,待她醒来之时便见到这个孩子正一言不发地站在案前给自己研磨,她看似在沉心静气地写字,但贡桑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如此焦躁的神情,似乎在为何事气恼。
更令贡桑惊讶的是,孟轻尘娇嫩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伤是一条不算长却极深的锋利线条,本也不算什么,但出现在她几乎没有丝毫瑕疵的粉嫩童颜上,才显得可怕得多。
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会留疤的,好在这个孩子虽不愿多谈,但对于上药,却是乖顺配合得很。
“让我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贡桑一惊,待她看清来人时,顿时恭敬地垂下头来,将青瓷药瓶轻轻地放在桌上,侧着身向外退了出去。
就连孟轻尘也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只见岩止幽深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阔步走来,吓得轻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神色警惕。
竟像只生气的小野猫?
岩止意味深长地轻轻勾起了唇角,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温和过的淡绿色瞳眸顿时轻轻地泛起一层愉悦的光彩,他的视线似乎漫不经心地从那张狂霸气的手书上扫过,唇畔的笑意竟是更深……“过来。”岩止并未理睬轻尘似乎有些不悦的情绪,对于这个孩子,他的语气总是温和许多。
轻尘轻轻地蹙起了眉头,她对这两个字相当不喜欢,顿了顿,她并未给自己太多时间犹豫,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绷着一张小脸在岩止面前站着,那笔直的站姿,若是让人看去了,定会以为是岩止在罚她站呢。
轻笑着扫了这个越发乖巧的孩子一眼,岩止轻而易举地一只手将她给抱了起来,微凉的手指忽然抚过轻尘左脸颊上的那道擦伤,这突如其来的触感顿时让轻尘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往后躲了躲。
“这是怎么回事?”岩止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平和,甚至算得上是极其耐心地在哄这个似乎在闹别扭的孩子。
轻尘突然有些慌乱,但这股慌乱也仅是瞬间而已,她小脸沉静,目光倘然,但藏在袖子下的那只小手却有些紧张地紧紧捏着袖角:“被树枝刮到了。”
“是吗?”岩止眸中竟突然聚敛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他问得漫不经心,但此时谁也无法忽略他淡笑的唇畔之下让人畏惧的严厉。
“嗯。”轻尘原本还并不觉得岩止十分可怕,可她如今却有些讨厌他这双让人无地自容的眼睛,莫非他真有本事可以看穿所有人?
赏花赏树
“莫,找出那棵刮伤她的树,砍了。”他忽然眼睛一敛,轻喝出声,威严骇人!
“是。”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领了命令之后便迅速撤离。
轻尘心底一寒,进入胸腔的空气也仿佛瞬间降温了一般,凝结成冰,扎得她连带着一直平静从容的眼睛也跟着微微颤动。
危险的气息在蔓延开来,他,这是在警告她?
轻尘郁闷,莫更苦恼。
王这命令可苦坏了莫了,他虽面无表情地领了命,可任谁都知道,王哪里是要砍那棵树啊,分明是在警告那个孩子罢了!可命令毕竟是命令,王要砍了那棵“刮”伤她的“树”,那他就是上天入地也得找出这么一棵树来。
……
岩止的目光淡笑着凝视着这个孩子明显有些闪烁的深黑色瞳仁,轻尘藏在袖子下的小手更是不自觉地捏紧,背脊僵硬,莫不是他那双眼睛只要光看着你就能知道你到底说没说谎?
那一瞬间,在孟轻尘看来却是异常的漫长,漫长到甚至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神通广大到连时间也被他静止了,周遭的空气变得凝固不动。
万籁俱静……
他的视线忽然挪开了…轻尘忍不住要松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放掉,另一轮可怕的压迫感又席卷而来,那道深邃的幽然目光只稍稍挪了挪,扫到了她左脸颊上的擦伤来了……
他要如何罚她?要罚便罚!也的确,那伤口整齐锐利,一看便知是被利器所伤,那谎话,就连她自己也不信,更何况是他!
“贡桑给你拿来的药效果很好,不准闹脾气,按时上药,以后不会留疤。”
岩止润泽性感的薄唇忽然向上一翘,并冰凉凉的指腹轻轻地抚摸过她脸颊上的那道伤。
呃?!
上药?他不追究了……还是…真的相信了?
轻尘有些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那张粉嫩的唇儿轻轻地开启,神色还有些惊惶未定,好半晌以后,这个总是少年老成,冷静得不大可爱的孩子终于露出的难得的恼怒之色再一次取悦了岩止,这是颇具孩子气,不压抑,不内敛,而是满脸满眼毫不刻意却意外流露出的讨人欢心的羞恼郁闷。
这日子没法过了!
轻尘羞恼不已,和岩止相处,竟比打一场恶战还劳心劳力!
岩止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的眉角也轻轻地扬起,俊美的脸上毫不掩饰他愉悦的心情:“这段时间总是忙于公事,许久未顾及你。”
这个孩子最初被他带回来时,还不能习惯这里昼夜急剧反差的气候,到了夜里甚至必须钻进他的床榻之上才肯睡着,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贡桑将我照顾得很好。”轻尘有些摸不着头脑,并不知道岩止究竟要做什么,只得沉静地回答道。
“跟我去一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