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整个房间,不光有裴剑需要的资料,更有大量夏娃之卵的研究记录。
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谢绝。
‘你想像控制畸变种一样控制哨兵吗?’
季沉嫣错误的将这句话的主语理解为某个人,可事实上却是指多数人。
在看到资料室的诸多记录、以及分割夏娃之卵的目的后,季沉嫣才明白过来——倘若夏娃之卵的研究成功,便可以让多数人类拥有对末日反抗的能力。
多么大胆啊。
她仔细的观察着每一寸空间,资料室犹如一个铁盒,像是由凹凸不平的铁砖搭建而成,呈现令人压抑的灰黑色。铭刻在铁砖上的字体好似全都活了起来,犹如一颗颗雨珠,掉落到了她的眉间,也被里面的凉意侵得刺骨。
透过那些记录,仿佛有画面呈现在眼前。
[2XXX年10月,第一次记录。]
[距离第一次灾难日开始前14个月,联合政府在全球召集了378名研究员。我们自愿舍弃亲人、好友、恋人,进入灯塔实验室,参与一项没有时长、没有上级的研究。我们并不知道会在这里待上多久,但在进入灯塔实验室的那一刻,我们便做好了一生都难再回归故土的准备。]
[灯塔实验室大门彻底封死,这里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而我们也成为游荡于世间的游魂。]
[至此,一项史无前例的研究开启了。]
[2X
XX年11月,第八次记录。]
[陨石坑污染日益增高,我们的成员已损失过半。所有人都被迫穿上了24小时防护服,我们将不再感受到其他人类的体温、气味、触感,那些对我们而言珍贵的一切。但研究必须继续下去,为了基地和未来,我们将竭尽全力、献祭所有,直至生命燃尽的那一刻。]
[愿人类可以安稳渡过这个溃烂的时代。]
[2XXX年2月,第十二次记录。]
[太久苦闷的研究,导致反抗开始了。他们脱掉了防护服,宁可在互相拥抱中畸变,没有希望,就以最壮烈的方式自寻死路。然而一名只接触了短暂污染的研究员,幸运的并未畸变,我们在检查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
[2XXX年5月,第三十五次记录。]
[夏娃之卵的研究陷入瓶颈,太绝望了,连方向也丢失了,我们就像陷入了漫漫长夜,再也无法走出去。而那个尚未诞下的孩子,成为我们唯一的希望。在得到孩子父亲的允许下,我们将编号②的初始感染物植入那位母亲的体内,希望可以得到更强大的‘控制点’,只要‘中心点’够稳,理论便可以成立。]
[这是我一生之中做过最卑劣的事。]
看到这里的时候,季沉嫣才发现记录中断了。
“这是我一生之中做过最卑劣的事……”
她喃喃的念着,又轻抚过那行文字。凹凸的刻
痕,刮过指腹,带来冰冷的触感。
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季沉嫣原以为灯塔实验室是人类反击的前哨地,是人类前进方向的炬火。
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将灯塔实验室看做需要带回基地的‘火种’。
然而直至看完这些记录后,季沉嫣才明白,原来在那么多年前,灯塔实验室的负责人已经将一半‘火种’送了出去。
——谢绝。
而后数年,在阴差阳错之下,她成为被顾不去和司晴共同创造的另一半‘火种’。
这便是她和谢绝身上被寄予的厚望。
“……好沉重了。”
禹双成:[我找到了一条记录——线虫有夏娃之卵不具备的污染性和传播性,会成为真正的‘卵’,像是蒲公英一般,在世界内传播。]
季沉嫣咬牙低吼:“这算什么?如果成为‘中心点’,就必须融合夏娃之卵。可夏娃之卵难以和哨兵基因融合,哨兵会成为弃子的!”
倘若不是哨兵,这个世界只会更加悲惨,甚至可以说哨兵是目前人类的保护者。他们流了太多血,受到了太多痛苦,才有了人类的苟延残喘。
然而这项研究,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哨兵。
奴役曾经的保护者吗?
季沉嫣更加难以接受,突然回想起了高金成和祁少涛。
她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随戚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季沉嫣的喉咙里发出残破的哽咽:“牺牲少数人,拯救大多数人?
妈妈和顾不去在看到这些资料之后,竟然还要遵从吗?”
不……!
顾不去曾吃下过夏娃之卵,也没有公开这些资料,他也曾经考虑过哨兵能不能掌握夏娃之卵。
季沉嫣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颊,强忍着激荡的情绪。
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