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女童蜷缩在榻上,面庞脖颈全是豆大的猩红斑点。人已经陷入昏迷,根本唤不醒。
“怎么伺候的”贺兰泽掀开被褥去抱孩子,想着赶紧送去薛灵枢去。
“主上莫碰,看样子像是什么疹子,别是过人的”李掌事并着几个侍者匆忙上来拦下,“已经去通知医官们了,都在往这处赶。
说话间,薛灵枢便头一个踏入了房中。
“快看看她。”贺兰泽催促着,又让侍女将前后说了一遍。
薛灵枢测过脉搏,抽出银针扎挑孩子指尖,见孩子战栗了一下。而银针尖头并未变色,不由松下一口气。只是看过她身上红斑,又解开衣衫大致看了眼她身上模样,不由蹙眉道,“这怎么可能拖到此刻现耽搁太久了”
“到底是何病症,严不严重”
话语落下,正好其他医官6续赶来,薛灵枢赶紧将其中的方大夫拉过来看诊。
半晌,方大夫颔道,确实乃药毒之症。
他解释道,所谓药毒症,乃是某些刺激性食物或者花粉通过口服,或者肌肤吸入引起的表皮急性痛痒反应,病症可大可小。平素避开即可,便是偶尔误食误碰了,饮两贴清热去火的药排解便罢了。
话至此处,他不免多看了眼皑皑,“只是翁主这症状,便是严重的了。她这厢都陷入了昏迷,且看这些抓痕,加上疹子的颜色大小,显然作四五个时辰了。误了时候啊,后头估计得恢复得缓慢些。
四五个时辰,那就是一整夜。差不多
昨日晚膳的时候就出事了。
这幅样子寻常清热解毒汤药已经不顶用了,得寻到根源。”薛灵枢将写下的方子给方医官看,转身又冲贺兰泽道,你让人将昨日一天孩子进的膳食种类呈上来,然后让让带过这孩子的人赶紧过来,看看可是以前有过类似情形的,助我们加快寻出根子。
对对方医官边附和,边扫过薛灵枢暂时开出的一味方子捋胡赞同,转身让药童先去熬煮。
带过她的人
贺兰泽看着床榻上被抓烂的被褥,和榻沿指甲的划痕,分明是挣扎许久后残留的痕迹。如此难熬,定是有声响的。可是他们现的就是这般迟。他的扫过一旁垂无声的李廷,又观守夜的侍女。
有一个瞬间,他想让人将谢琼琚追回来。
车驾去往上党郡,需要十余日。如今她才走六日,一半左右的路程,要是谴加急快马还是有希望追上浩浩荡荡的车驾的。
她那样难,都把孩子养到这样大。如今才放到他手里不过数日,就让他养成这幅模样。
然而这样的念头到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想到了被囚的嫡亲表妹,即将联盟的两处州城,最后只让人去将住在兰汀的郭玉请了过来。
郭玉见这状,当即就扑去床榻将孩子抱进了怀里,然而揪心归揪心,她也想不出孩子有何忌口的地方。照看她数月,亦同她生母相识一年多,并未听过孩子有什么药毒之症。
幸得皑皑如今的膳食谱子倒是好寻,因她住在贺兰泽的偏阁中,每日所用食物都与他一般无二。她亦不曾外出,便也谈不上进食外头的东西。整个所处环境都是同贺兰泽一样的。膳食罗列出来,很快就现了端倪。
和贺兰泽唯一的不同是昨日司膳处送来的晚膳中有一道时令蔬菜,凉拌白繁。因为贺兰泽对白繁过敏,从来不用。所以皑皑处多了这道菜。
“便是白繁无疑了。”薛灵枢舒出一口气,这孩子竟同你一样,忌这口。“这怎会没现的”薛灵枢看了眼郭玉,嘀咕道。
郭玉原见皑皑这幅模样,心中急痛,闻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道,白繁乃贵稀之物,百姓家一辈子也难碰到。
她擦拭着孩子身上不知黏了多久的湿汗,看她几处裂
开的指甲,哆嗦道,“主上处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贫苦孩子多有消受不起,不若还是让妾照看她吧。
话出口她回神觉得激烈了些,只放下孩子跪下身来,“主上,这样小的孩子原还是片刻离不开人的时候。”
成”贺兰泽颔道,“以后你便贴身照顾她。
病根寻出,对症下药,诸人便都松下一口气。屋中人散去大半,贺兰泽在隔壁偏厅处理其他事宜。厅中跪着李廷和昨夜给皑皑守夜的侍女。
贺兰泽也没多言,只道,侍女丹露去城外庄子苦役三月,李廷去领十廷杖,回青州去。
主上
“再多言一句,就加十廷杖。”贺兰泽瞥过他,二十廷杖下来,你怕是见不到孤阿母,没法给她回话了。
孤知晓是她让你来的,但是阿母未必容不下一个孩子。你忠心于我阿母是好事,但既惹孤不快,便没有留在这处的必要了。贺兰泽拂袖回了皑皑处。
他看着用过药后,呼吸平顺了些的孩子,然而面上身上依旧红斑点点,一双手不耐地挠。“主上”郭玉低声向他行礼。孤与你轮流看她,你这会去歇着吧。他持着一旁的团扇,握住孩子的手,给她轻轻地扇风止痒。
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李廷带人循着风向拜高踩低罢了,见他接连两日冷着小姑娘,便只当失了耐心将她抛之脑后了。便也随意侍奉,不肯尽心。
但凡他绕过来多看她一眼,都不至于病成这样,作四五个时辰都无人知晓。然更让让他痛心的是孩子的忍耐,大抵是知晓自己生气了,忍着没出声。
否则侍女胆子再大,也不置于在她连番不适的动静下,半点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