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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流逝,晨光马上就要露出头来。冷气仿佛知道太阳出来,它就要被驱散开来般,拼命的散着最后的力气。
“喔,喔……”,鸡架上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也紧赶慢赶似的凑起热闹来。
它可能是知道这也许是寒气最后的疯狂了,一边扑棱着翅膀,昂着头,一副斗破苍穹的气势。一边像吹起号角一般亮起了高昂的嗓门,越叫越起劲。
“叫啥叫?遭殃的货!惹急了老娘,看老娘那天不把你破皮抽筋,下锅炖汤。”
忽然,屋外传来了她婆婆张杨氏气急败坏的骂声。
“遭了!”刘二女暗暗懊悔不已。
“怎么也不看着点时辰?”
她被突然的鸡叫惊醒了,又被婆婆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迅坐起来,抓起特意放在被子上的棉衣便穿起来。这棉衣放了一夜,早就没一丝热气了——冰冷冰冷的。一穿在身上,立刻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可她现在那儿有心思在乎这些?
她赶紧穿好衣服,用手扒拉扒拉凌乱头,又为儿子掖了掖被子,便下炕穿上鞋,摸索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了,带起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紧了紧身上的破旧棉袄,低着腰缩着脖子快走几步赶到饭厦(灶房)。
可不是迟了,厨房里已燃起了火光。
刘二女快步走进去,只见大嫂宋氏正坐在小板凳上烧着火呢。
她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不是婆婆!”。
不过反过来想:“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传统,讲究个‘男主外,女主内’。庄户人家‘女主内’最主要的分内事之一便是做饭。
这个家里,能下厨房的女人只有四个:婆婆张杨氏,小姑子贵英,大嫂宋氏和自己了。——贵英骄傲的很,不是必要从不下厨房;婆婆张杨氏从大嫂宋氏进门后,早就当起了老太太不愿下厨了;这再排除了自己,可不就剩下大嫂了嘛!”。
她心里自嘲:”这像不像说书人说的那个啥‘惊弓之鸟’?
对,就是这个词”。
她快步走进去,对着宋氏道歉道:“我来晚了,辛苦嫂子了,剩下的我来做。”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干活。
“没事,谁做不一样?”宋氏细声细语的拦道。她起身把水缸盖子上的油灯吹灭。
油灯并不是大户人家那种精致的能当传家宝的那种,而是庄户人家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做的——用不要的粗瓷器盛点油,放个灯捻就成了。
就这样的家伙式,家里也只有三个:一个放在公公婆婆的屋里,主要给小叔子用。
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了,这是大嫂屋里的,为的是方便大哥有时读个书什么的。
还有的自然在小姑子屋里,预防她不备时梳妆打扮。
偶尔,就像今早这样摸黑做早饭一样,大嫂也会拿来用用。
宋氏二十七八岁,原是个容长脸,身子高挑的妇人。可能是身体常年不好,那份高挑便成了纤细,脸色也有些惨白,倒有种书上写的那种肤白之美,袅袅之态。
她把坐着的板凳往旁边让让,笑道:“今天太冷了,可把我冻的够呛!把你也冻着了吧?快坐下烤烤!”
说着,重又坐下,又填了一把柴火。
“哎”,刘二女答应了一声。从墙角拿了一个柴火墩坐下,笑着关心道:“嫂子怎么不多躺躺?起这么早?”
“对身体可不好!”这句话是放在心里说的。
就她知道,大嫂宋氏进门十多年了,统共小产了两次,又跟自己前后脚生了家里的次孙,但最后也夭折了。
大嫂的身子自此便很不好了,导致她膝下如今依然空虚。这自然引起了婆婆、大哥的不满。
不过,一来当年大嫂进门经历了颇多破折,大哥和婆婆是千辛万苦才把大嫂娶进门的。
都说‘好事都磨’,这门亲事有多么来之不易,他们实实在在深有体会,结果导致了在婚后诸事上的多加忍让,有些放不开手脚。这好婆婆、好丈夫的姿势拿久了,再想变成恶婆婆、恶丈夫就不容易了。
二来,与自己不一样。大嫂娘家就在本村,家里也是人丁兴旺,她本人在家中非常受宠,一个不小心可能导致两个家族的矛盾。
再来,也没特别铁的理由呀!你说‘三年无所出’吧,人家又不是没生养。连怀再生共三胎呢,只不过是没养下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