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数历代亡国之患,其根本无外乎有二。
或因内忧,或因外患。或兼而有之。但在学生看来,上述还不过是表象。”
贾琰索性侃侃而谈,不给孙铮思考和反驳的机会:“何为亡国之大患?深层次的原因值得考究。
泱泱一部华夏史,纷繁芜杂,但提纲挈领,一言以蔽之,学生以为似有两大规律在深刻影响着天下兴衰和命运。
第一个规律,就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纵观历代,莫不如是。
第二个规律,便是改朝换代似具有周期性。
鹿亡秦,蛇兴汉,兴衰治乱,循环不已。
无论哪个朝代,似乎至今都没有跳出历史的周期定律。”
贾琰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
历史周期律?
内殿中,雍熙帝和诸人听了均面色奇异。
贾琰上面那番话,可以说是惊世骇俗,胆大包天!
但仔细一想,又颇具大智慧!
这是对他们认知的颠覆!!价值观的颠覆!!
孙峥突然故作怒形于色喝道:“狂妄小儿,汝这是说,纵然我大周,也难逃你这所谓的历史周期律窠臼,难以摆脱覆灭之宿命?你好大的胆子!”
孙峥的表现其实在贾琰的预料之中,当着皇帝的面他不做做样子也不成的。
贾琰毫不畏惧抬头平视孙峥,朗声道:“孙相,商代夏,周代商,其后春秋、战国。
秦一统华夏。
秦亡于汉,汉终于三国,三国后乱世百年,山河分裂,复大一统盛于隋、唐……
纵观史书,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而复始。学生可曾说错?”
孙峥一时语塞。
此时,雍熙帝沉凝的声音清晰传出:“好一個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一个历史周期律!
贾琰,继续说下去,朕在听。
大胆直言,朕恕你无罪。”
贾琰深吸一口气,他抛出历史周期律的这种创新概念,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然也有些大胆,具有一定的政治风险。
他实际上也是意欲以话术来进行某种程度的偷换概念,目的是争取将话题带偏,从而脱困。
“千百年来,无论一个朝代,还是一个家族,至今似都难以摆脱这个历史的周期律。
政怠宦成的例子有,人亡政息的有,求荣取辱的也有……
但即便是在历史的周期律下,学生以为亦有大不同。
秦15年、隋29年,南朝170年,宋、齐、梁、陈。
其后短短50余年,天下更四易其主,梁、唐、晋、汉,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及至我大周,更迭才算终止,至今立国近三百年,直追汉唐。何以?”
贾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孙铮和诸人耳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包括雍熙帝和严皇后及诸皇子在内,诸人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是啊,何以?
孙铮面色一肃,向殿内拱了拱手:“自是我大周历代陛下励精图治苦心孤诣之功。
我朝,圣天子当位,轻瑶薄赋、与民生息,天下大治。
老夫以为,我大周江山社稷定能远迈汉唐,万年永固!”
宋文隆等四人也一起起身,郑重其事吹捧了雍熙帝一番,基本上都是政治正确但没有营养的马屁。
雍熙帝哈哈大笑,原本凝重的气氛顺势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