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不是讓霍蔚然放過他的理由。
「我不吃蔥姜蒜。」霍蔚然直直看向面前,語氣冷硬,目光略過對方顯薄的微粉指尖。
「不吃香菜洋蔥芹菜苦瓜,任何氣味濃重的蔬菜、不吃海帶豆芽肥肉動物內臟、不吃家禽家畜蹄爪脖子腦袋、不吃帶殼海鮮、不吃帶魚石斑黃花、不吃任何粉類、不吃炸過的雞蛋……還有,別在我面前放果醬以外的任何罐裝食品。」
霍蔚然說的有點快,年樂手指在屏幕上飛划動,只聽弟弟繼續開口。
「調味料不吃孜然、不吃豆瓣醬、不吃咖喱、太油太咸太辣太甜都不合我胃口,至於具體程度,你自己慢慢研究,每天至少四菜一湯,一天三頓,一頓都不能少。」
霍蔚然將面前的餐盤推到一邊,目光冰冷,對食物挑剔到了極致。
「還有,我不吃外賣,別想拿外面做的東西充數。」
年樂快記好,端著餐盤迴到廚房,重開火前,平靜搜了一下江洲現在的賓館空房。
很好,已經漲到了兩千四一晚。
年樂心態平和的挑選食材,開火炒菜,一個半小時後,將四菜一湯6續端上桌。
清炒山藥木耳,土豆燉牛腩,手撕蓮花菜,香煎雞胸肉,再配一個瘦肉嫩豆腐羹,完全不是問題。
頂著「小媳婦」的目光,霍蔚然不緊不慢拿起筷子,夾菜嘗了一口,鹹淡適中,沒有一點多餘的油,一時間……竟然挑不出什麼毛病。
「味道合適嗎?」年樂取下身上的圍裙,坐在霍蔚然對面,唇邊是淺淡的笑容。
兩千四一天啊,食材不用自己掏錢,給他做十頓都行。
抬眼看到男生額頭上的汗珠,霍蔚然沉默不言。兩人安靜將桌上的飯菜吃乾淨,霍蔚然看到他起身,將碗碟放入洗碗機,細心清理廚房台面和桌面,眼尾微微下垂,唇色清淺,一副妥妥的人夫模樣。
「今天吃的有些遲,下一餐五點怎麼樣?」年樂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快中午,他說一天三頓標準時過了早餐時間,現在還能少做一頓。
吃人的嘴短,霍蔚然冷漠應了一聲,側臉看向別處。
「我會給你餐勞費。」
絕不會白吃你的。
聽到弟弟還要給錢,年樂怔了兩秒,忽然察覺眼前叛逆期的青年,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懂事些,至少,他能看到別人勞動的價值。
但已經白吃白住,再拿人家的錢,資本家聽了都得流淚。
「不用了。」年樂臉上帶著笑意,看向霍蔚然。
「你喜歡吃就好。」
對方聲音中壓著幾分愉悅,霍蔚然淺淺用餘光掃了一眼男生,發現他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他似乎很有成就感,滿腔的愛意和喜悅。
但霍蔚然不會喜歡他,更不會免費享受他以愛名義做的事情,到最後,這些會成一筆算不清的糾葛。
「按照上門做飯的標準,我會給你費用。」
霍蔚然看向年樂,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冷漠。
「在你決定離開後,來房間找我,我會將費用一次性結清給你。」
年樂站在原地,頗有誠意的擺了擺手,真的從未見過有人態度如此堅決,要給人硬塞錢。
「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霍蔚然冷冷掃了年樂一眼,「我和你之間,最多只有這樣的交易。」
年樂眼神複雜的看向弟弟。
你人還怪好的。
霍蔚然無聲看著母親塞來的「小媳婦」,他似乎是察覺出自己不被喜歡的艱難處境,默然沒了言語,低頭安靜擦了擦廚台,眼眸低斂。
他明顯控制著情緒,沒有暴露出心中的難過。
霍蔚然心情莫名的跟著發沉,下意識看向手臂。
母親沒有告訴年樂,自己如今的真實情況,他也僅僅是看到胳膊上的石膏,卻一點都不清楚,這份傷病是永久的。
這能解釋他之前為什麼不離不棄,還要更加照顧自己,因為他以為,這傷會好。
現在也是如此,他會不會以為,只要等傷好一些,性格就沒有這麼讓人厭惡?
霍蔚然喉嚨發澀,目光沉寂,索性不再看面前的身影,起身回到樓上,將自己關回房間。
年樂有點強迫症,必須要將抹布疊成整齊的方塊,放回原位才舒服。
整個過程中,年樂察覺到背後的視線,等回頭時,霍蔚然已經上了樓。
顧不得感謝弟弟大方,年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天是弈心杯大賽開始的第一天,因為客房裡的梳妝檯比較小,年樂把摺疊棋盤放在客廳,拿出棋子,手邊擺一本圍棋記譜本,重將之前對戰的幾局,一子一子擺在棋盤上,再次研究一遍。
這種練習叫「復盤」,就像學生複習之前做過的題一般,常看常。
擺出之前和老人對戰的那局,年樂低眸沉思,不斷推演這局棋的變式,老人控局能力極強,並且力求棋形優美,如果他當時沒有輕敵,布局更穩健一些,勝負恐怕難料。
這是年樂來江州下的第一盤棋,一位開店的老人就有如此棋力,弈心杯賽場上遇到的高手恐怕更多。
年樂垂眸,意識深入棋局,尋找對方完美發揮下,自己的致勝之路,推演到第二百多手,眼前的棋盤漸漸變得模糊,頭部抽痛幾下,翻攪般湧上一股眩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