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佚明给他的那张副卡,黎景平日倒是会用,只是大多用于生活上的开支,因此花销不大。
平时黎景尚且没动过姜佚明给他的钱,这次他便更加不会用。
黎景自小体质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一擅长的便只有唱歌弹琴。
他在外打拼多年,日子过得省之又省,可到如今存下的,也只有区区二十万而已。
黎景本以为还会经历一番的讨价还价,谁知对面却格外痛快,直接说:“好,二十万就二十万。我要现金,三天后你亲自送来。”
黎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这天晚上,黎景睁着眼睛从天黑躺到了天明,他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他没有提早起床,生生熬到了十点钟才慢悠悠地起身洗漱。
走到餐厅时,黎景刻意地揉了揉眼睛,而后跟姜佚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早安。
姜佚明扯了扯嘴角,他的笑容有些生硬,但眼神却还是温柔的。他看了黎景一会儿,柔声说:“早安,小景。”
黎景坐在桌前。他麻木地将餐盘中的贝果塞进嘴里。
此时,面对姜佚明,他既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虚与焦躁,又时时担心着自己的秘密会被姜佚明看穿。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一顿饭,却让他吃得如芒在背。
等到黎景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他舒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这几天忙着表演的事情,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说着,黎景就要起身离开。
姜佚明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的迟疑,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黎景,最后还是在黎景转身离开前开口了。
“小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跟你一起面对。请你相信我,好么?”
闻言,黎景鼻尖酸涩,心也跟着泛起了苦汁。他知道姜佚明待他有多好。自重逢以来,姜佚明事事以他为重,连一个“不”字都没对他说过,而他亦将姜佚明视为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只有天知道他有多么珍视现在的日子。
只是,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总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或许有朝一日,黎景会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再丑陋的疮口也敢于向恋人揭露。
但却不是现在。
姜佚明已经看遍了他的落魄潦倒,他不想再将自己的卑微鄙贱都暴露在爱人的面前来。
试问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过去,又如何能要求爱人不在意呢?
所以,黎景只是摇了摇头,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一连两天,黎景都正常上下班,就算再紧张,他也不想让姜佚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到了黎景与林蔚约定好的日子。这天下午,黎景如常开着姜佚明送他的卡宴来到“澎湃”。
他先在店里漏了个面,而后就捉急忙慌地向杨媛告了假。他将卡宴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特意去租车行租了辆日产轩逸。
而后,他又将备好的录音笔藏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黎景想要在珍视的人面前保护自己的秘密,却也不想因此而受制于人。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幼稚可笑、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林蔚与他约在了一家偏僻的茶馆。黎景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抵达。
此时的黎景穿着一身黑色,下车后,他拎着一个笨拙的背包,根据林蔚的指引走到包厢。
黎景立在门前,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他敲了敲门,径直推门进去。
当黎景的视线与包厢中一个矮胖的男人相撞时,他突然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
竟然是他!
黎景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决一样,一时间连最简单的眨眼都做不到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剧烈的恐惧从骨缝里渗出来,继而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深吸一口气,本想平复心情,却被浓重的烟味儿呛得咳了几下。
见状,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他大大咧咧地叉开腿,上下打量着黎景,讥讽道:“装什么装?”
黎景无意与这人争执,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男人的对面,将手中的包推到对方面前。
“包里有二十万,我给你。”
“肖总,我不欠公司什么,当初的孰是孰非,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这么多年过去,我不想再追究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请你、还有林蔚,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肖振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将黎景推过来的皮包向自己身边拽了拽,而后他扯开拉链,随意抽出一沓钞票,放在手心捋了捋,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啪”地一声摔到桌上。
“黎景,区区二十万就想跟我一笔勾销?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你真当我肖振宁是做慈善的善男信女?”
此言一落,包厢内传来“砰”地一声推门声,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立即围上来,一个扯住黎景的胳膊,一个摁着他的肩膀,还有人守在门口。
肖振宁大摇大摆地走到黎景身边,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黎景吃痛,他跌在地上,还未缓过神来,下一秒,一双又臭又硬的脚便踩在了他的背上。
肖振宁的膝盖抵在黎景的后背上,他伸出手在黎景身上一阵摸索。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每一道沟壑中都藏着洗不掉的烟味儿,熏得黎景直欲作呕。
最后,他在黎景的衣服内侧摸出一支录音笔,他一用力,竟将录音笔直接掰断。
肖振宁狞笑着说:“你以为来见你的是林蔚对不对?你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