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止,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头曼半敛着的眸光汹涌暗潮,噙着危险的气息,那双凌厉的鹰眸此刻也发冷地盯着岩止。
“请父亲大人恕罪。”岩止唇角悠扬,一个阔步上前,一手按胸稍稍俯身,他俊美绝伦的面孔之上,从容,又傲慢:“为了父亲大人的安康,儿臣自作主张射杀了这只孽畜。”
他态度恭敬,但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却显得如此的目中无人与狂妄自负,再一次深深地震惊了这位年迈的匈奴王,这就是他养出的儿子吗?即使是养了一头狼,今日也不至于此!
“为了你眼里这个父亲大人的安康?”头曼指了指自己,语带嘲讽,眸光越发寒冷。
“单于大人,此孽畜确有发狂之兆,岩止殿下可真是良苦用心,请您恕罪。”忽然一声年轻的男声响起,只见那头雄狮的尸体旁,正半跪着一个伟岸俊秀的少年,少年生了一身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头发黑而卷曲,眼睛明亮沉稳,此人正是贺达。
从尸体旁起身,贺达躬身向头曼行礼,平静地说道。
贺达的话,仿佛只是一个开始,颇有些年纪和威望的克涅首领继而也朗声大笑地附和贺达道:“单于大人真是好福气,若非岩止殿下射杀了这只孽畜,只怕它要伤害了单于大人您。”
“是啊是啊,刚才我等眼见着这只畜牲就要发狂了呢。”
“不错不错,臣等亲眼所见,多亏了岩止殿下,否则险些就要酿造大灾难了。”
“这只畜牲,死不足惜,只好在没有伤及了单于大人。”
“天神庇佑,单于大人永远安康,感谢岩止殿下保护了单于大人的安康。”
岩止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他锐利深沉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唇畔那幽深莫测的弧度更加深邃起来,带着张狂和肆虐的寒光万分凛冽,讳莫如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电流,无形地在空中碰撞,最后却通通聚敛于岩止殿下那双墨黑淡绿犹如一道蛊惑的幽深星眸,消失在他的温柔与翩然之中。
“图格,你说呢?”
岩止漫不经心地勾起了性感的薄唇,带着侵略性的戏谑目光最终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头曼身旁的图格身上,他看似在笑,甚至那张英俊如斯的面容之上经这么一笑,竟让人不禁为之神魂颠倒,日月失色,可看在图格眼里,却莫名地感到心底发寒,他在彻底嘲弄他的自尊心吗?!
这么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图格复杂无比的脸上所出现的表情,就像是在把玩着一只濒临死亡之徒的信仰和自尊,他是那样的自信与傲慢,神情却又是如此的不屑与散漫!
图格面色冷沉,良久之后,他终于狠狠地咬住了牙,那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最后的骄傲,却又不得不臣服的屈辱:“是的,正如他们所说,父亲大人。”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他如此慷慨地给予他说出真话的机会,可是即使他说了真话,又怎么能抵得过大半数长老院的首领们异口同声地供词?他,这是在嘲笑他图格还是根本没将他图格放在眼里!
岩止……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射杀父亲大人的万兽之王根本不是为了公然与父亲大人作对,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是在向他图格展示他的力量,警告他,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试探着什么?!长老院,竟然半数以上的首领都追随着兄长大人,睁眼说瞎话!
岩止能忍这么多年,绝非为了一时之快锋芒毕露之人,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难道他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他要行动了吗?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图格忽然觉得气闷难当,胸口就像快要爆裂开来一样,他紧紧握起的拳头的手背上早已经青筋暴起!
图格的话音刚落,猎场之上,猎场外围,所有人才恍然大悟一般,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他们忽然之间感觉降温的天气正在回暖,阴沉的天空也散开了云雾,凝结成冰的空气也恢复了流动,空气不再稀薄,蓝天白云,碧草静湖,一切都像原始的那般美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那只畜牲发了狂,岩止殿下是为了单于大人的安危才将它射杀的。
头曼身后一直没有作声,悠然旁观的男子终于兴致高昂地眯起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满头的银白长发还是那么随意地坠放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眼极了,见好戏落幕,容和终于笑意盎然地拨开了侍臣走上前来,他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正是这只狡诈的狐狸最美丽的外衣:“单于大人,今年我匈奴帝国收复了支雅这一肥沃的平原,实在是大喜事一桩,这可多亏了天神的庇佑和单于大人您的英名统治,今日是否也让各位勇敢的勇士也一享您的恩泽?虽未拔得头筹,可也勇猛可嘉。”
容和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头曼身侧的皇后自然也是明智之人,她扫了眼自己那位仍旧沉着脸的儿子,这位美丽的妇人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微笑道:“是啊,单于大人,您看我们的儿子,瑞祥今年第一次下猎场,收获就已经这么多了,不愧是单于大人您教养出来的儿子,您可一定要奖励瑞祥啊。”
岩止唇边一抬,似乎没听懂皇后话中之意,他这一笑不打紧,这位美艳的妇人却忍不住心中一惊,这个无人教养的卑贱之徒,他为何要笑?!难道他都不觉得羞耻吗?!
“好!”头曼暗沉犀利的鹰眸依旧锐利寒彻,但他的心情仍然因此而稍稍得到舒缓,终于,他不愿意再看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缓缓地收回了视线,头曼下令道:“人人皆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