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希希歪了秦茂一眼,心说好直接——换成应明远和她可能一个字都不会提。
傅长熙端坐在最里面,淡漠回道:“他常年在外,和我不亲。再说查案是大理寺职责,无须看我面子。”
秦茂似乎有些为难,说:“可这不是面子的问题吧,人家是京畿防卫营统领,他若是一句话,我等小喽啰只怕是动都不敢。”
涂希希心道确实麻烦。
京畿防卫营统领乃是当今圣上直接管辖,若是人家大统领一句话说不配合你们查案,哪怕是傅长熙端出小侯爷的身份也不管用吧。
这么一说,之前傅长熙神色有异,莫非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傅长熙还是人家的晚辈,话说轻了不好,重了伤和气。她寻思了半晌,说:“不然,我来问?”
傅长熙嗤笑了声说:“你问什么?”
涂希希心想她可以牺牲自己唱红脸,狐假虎威这种事也不难做,要是对方不配合,她还可以拿命案压人家。
反正人家也不是她亲戚。
“我来问话,万一人家不配合,我可以拿命案压他。”
秦茂很是意外,他瞪着涂希希看了半晌,说:“不对啊,殊途。你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往这种时候不都是你先打退堂鼓的吗?”
涂希希:“……”有这回事吗?这话好似应明远也说过了。可她明明记得殊途在案子上还是挺积极出主意的性子啊,随便未必是好主意就是了。
傅长熙一路绷着脸,这会忽然脸色缓了下来,他笑着扫了她一眼。
“轮不到你这么积极。我连礼部尚书的面子都不给,还会给我叔叔面子?”
涂希希一想,也是,是她自作多情了。
傅长熙笑完,人往后靠,道:“我担心的不是我叔叔,而是这次要问话之人。”
涂希希诧异:“您说的是陈世友?”
傅长熙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皱眉了,似乎对这个人很是不喜。涂希希寻思问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吗?”
傅长熙吐了口气,说:“不是不好对付。”
“是,很不好对付。”
秦茂被傅长熙说的话给唬得呼吸都顿住了。涂希希倒是起了兴致——她年幼接触命案,虽说并非每个案子都难。但碰上难搞之人的概率极大。
但罪犯越是难搞,越是能激起她的胜负欲。
“怎么个不好对付法?”
傅长熙看她一眼,说:“正好,我事先和你们交代一下陈世友和江行的关系。”
涂希希瞪大了眼。
秦茂更是不可思议。
“陈世友和江行认识?”
傅长熙道:“他们不仅仅只是认识。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
“江行出身盛京江家,江家世代武勋,人丁单薄,且一门忠烈,不仅在盛京,乃至整个大盛都负有盛名,一般门第他们看不上眼。所以江行自小没什么玩伴或朋友。”
“陈世友则和他相反。”
“陈家是典型的外来小门小户。为在盛京站稳脚跟,极擅钻营。江家不大喜欢这种人家,可意外的是陈世友小时候和江行两人关系甚亲近。后来陈家因牵连进了一桩案子失去了各方门路,只得举家离开盛京。陈世友那时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便知道求江家收留他。”
“后来,两人几乎是一同在江家长大。十多年前,江行入伍,陈世友也跟着一起进了军营。”
“陈世友的身体很差,经受不住军营操练。江行曾几次劝他不要逞强,谁知他发挥出了陈家擅长钻营的能为。江行不擅长的人际关系,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之后,江行便不再提让他离开军中之事。”
秦茂见傅长熙停下来,别扭道:“总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有些别扭。江大人看上去不像会和这种性子之人有所纠缠才是。”
涂希希心说她也是这么觉得。
“这位陈大人有些像是依附于江大人活着的蜉蝣之物。”
傅长熙摇头。
“并非如此。即便是江行后来不在军中了,陈世友依然在军中很是吃香。他能做到这点,并非因江行。而是全靠他自己。”
“所以,你们和他问话的时候要小心点。”话锋转过来之事,他脸上全是肃穆,“他和江行自小就在一起,江行的情况,没人能比陈世友更清楚。”
“另外,”他又想了一会,仔细吩咐说,“陈家牵扯进的那个案子和朝中文臣有关,除非他主动提到某个文官,否则不要问他相关事项。那些狗苟蝇营之事,只要他想利用,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掩盖真相。”
秦茂听得下意识搓了下手臂,低声说:“军中怎么会留这么阴湿之人。”
傅长熙道:“那只是他生存之道而已。”
马车内一时之间静寂无声。涂希希这会已经明白了傅长熙变脸的缘由了。但傅长熙不也是文官么?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大人好像对陈世友很熟?”
傅长熙被她问得咂舌,不情不愿地说:“……他曾是我的老师。”
涂希希:“……”难怪傅长熙也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傅长熙敲了下长凳,提醒道:“总之,要万分小心。”
涂希希道:“怎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