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面色却不曾因为疑惑得以解答而有所缓和,反而愈加冷峻:
“为何现在才报?”
景惠没有辩解,直接敛衣下拜:
“奴才有罪。”
作为天子身边的第一人,他自然知道自个儿的主子对裴才人究竟抱了怎样的心思,也为此对裴才人多加了两分关注。
如今看来,这关注还是太少了。
秦峥瞥了他一眼:
“起来吧,下不为例。”
景惠谢恩起身。
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秦峥身子前倾,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打,心里不住盘算着,今日裴才人受伤的事,当真是巧合吗?
有没有谁,在后头推波助澜?
宋宝林是自己犯蠢,还是受人挑拨?
若当真有人藏在这事的背后,这人,只怕早已摸透了他的心思。
想到这儿,他手上动作一停,正要扬声吩咐什么,视线陡然触及
仍然跪在地上的敬事房太监:
“你怎么还不告退?”
声音里带了三分不耐。
敬事房太监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擦,只鼓起勇气道:
“陛下,您还没翻今晚的牌子。”
天子冷冽的声音自上首传来:
“筠贵嫔。”
敬事房太监得了准话,动作麻利地告退。
殿门在他身后关上。
下一刻,秦峥唤了一句:
“卫临。”
不知隐匿在何处的暗卫首领现出身形,跪在殿中:
“臣在。”
秦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似乎看向别处:
“去查一查,今早的事都有谁的手笔。”
“诺。”
卫临领命而去,不出半个时辰,就回了甘泉宫复命。
“没人在此事中插手?”
秦峥皱着眉,语气中颇有些不可置信。
卫临道:
“臣无能,不曾查到有人刻意布局的痕迹,也无人挑拨过宋宝林。”
秦峥身子往后靠,右手落到御座扶手上,轻轻抚摸着上头那无比熟悉的龙纹,喃喃出声:
“当真只是宋宝林愚蠢无礼不成?”
卫临垂首跪在殿中,景惠垂首立在御案一旁,无人回答天子的话,也无人敢打断他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天子沉声吩咐:
“着尚仪局送个教养嬷嬷过去,好好儿教一教宋采女这宫里的规矩。”
饶是景惠在他身边多年,也不禁怔愣了刹那,而后才反应过来。
陛下这一句话,分明是两道旨意:
宋宝林连降两品贬为采女。
着尚仪局选个教养嬷嬷教导宋采女规矩。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了。
他恭谨地应了声“诺。”,而后告退出去传旨。
御座之上的秦峥,原本已经要放过这事,心中却忽的闪过一道念头:
他若没记错的话,裴才人乃是武将之女,自小在边关长大。这样的一个女子,竟会被宋采女一推就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