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她便要做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跳梁小丑,主人得意时的风光她凑不上,只能在双方都不甚愉悦的时候,被动接受奖赏或是惩罚般的撕咬,最后伤痕累累,依然要唤一声“我爱你”给她听。
那样的不堪几乎是排山倒海的,徐思叙举手前,根本没想到自己一个随意的、未加深思熟虑的举动会给来年带去什么。
但她决心不再说了。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课程,来年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
而徐思叙在第一小节结束后就离开,似是意识到这种举动是自讨没趣,所以连句招呼也没打,离开的步伐安静,但踩在来年心头,平白烂了一身的泥。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像一个小时前握着那张单子一样,用泛白的指节和压抑的抽泣护住自己最后的颜面,使得一败涂地的反抗和一厢情愿的情谊沉回身体的最深处,不被人察觉。
譬如她不能对辅导员密告石之妍对自己不寻常的情感,亦难以向徐思叙那样的人奢求半分真心。
因为许多事情暧昧纠缠,可爱不可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比较忙,所以有点晚了,实在对不起。
(发现上榜了欸,收藏已到两位数!感谢大家厚爱~)
11?11
◎我知道,这是她能给我的一切了。◎
「冷空气呛人,路灯浮动的光点如同泡沫,她的指尖像隔夜雪。这些一切抚平我的欲求。我知道,这是她能给我的一切了。」
11、
晚上九点十分下课,分针刚走过十二,底下的同学便蠢蠢欲动。
老师讲课声淹没在嘈杂的小话里,他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提前下几分钟,你们下楼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碰到督导组的就说林老师让你们去查资料做小组作业。”
话毕,偌大的教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谢谢老师!”“老师下学期还选你的课”等话术层出不穷。
来年把ipad和笔记本塞进肩包里,也弯了弯唇。
她等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后门溜出去。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来年贴着墙面,厚毛衣擦着墙壁,摸黑下行,发出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廊拐进来,“呼”一声唤醒了白炽灯。
谁料一抬头看到个穿着黑毛衣的脸色苍白的姑娘,给一米八的男孩吓得差点向后栽下去,连连倒退好几步。
来年扫他一眼,极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而后加快脚步小跑出楼门。
过几天立冬,温度早早下降到个位数,夜间的风更加刺骨,玻璃门展开那一瞬,她差点被冷空气逼得发抖。
她思忖着明天要不要换上薄棉服,又想到第二天是周六,于是脑子里打架,开始纠结是去图书馆还是预约空教室。
梧桐叶彻底干透,踩上去一脚便是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叶片顺着脉络被折碎,像某种东西的逝去。
这样的景萧条地让人难过,来年站在人行道上,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抬头撩发的时候看到了前方路灯下站着的徐思叙。
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
距她七米远的人左手插在衣兜里,神容淡漠,半截光打在她肩膀上,衬得那张脸更添几分浑然天成的疏离。
来年方才在楼梯间里因不巧吓到一位男同学才堪堪止住眼泪的双眸再次模糊,她食指一拨,将耳机盖扣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徐思叙面前,做了一月前在酒吧初见她就想做的事情——
她把徐思叙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的那抹猩红抽出来,小声责备道:“又抽,还是在学校里。”
对面人身上烟味酒味混在一起,算不上好闻,来年揉着鼻子,走远两步把烟头灭了塞进垃圾箱。
做完这些后她假模假式地转身,背对着徐思叙向前走,再不说话。
身后人终于开口了:“年年,大半个月没见,不想我啊?”
几乎是她张口的瞬间,来年就想哭。
她的语气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温和,好像今日这一程是专门来哄人的,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下一秒,徐思叙走上前,绕过她的身子,有预感般地抬手轻轻用那根夹烟的手指触了触面前人的眼皮,有点肿。
来年想说到底是谁不想谁啊,可她没有,她只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无声砸下一滴泪。
身后的大楼里下课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同学从楼里出来,这条寂静的校道慢慢便热闹起来。
徐思叙趁他们还没走到这里,寻机抓起来年的手腕将她塞进车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进去,指示司机往朗景开。
来年默许了。
由于车上有外人在,一路上两人都没交流,徐思叙看上去累极了,来年悄悄用余光瞥她,发现她居然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五晚上的西城路况不好,二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小时,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时十点过了几分。
徐思叙阖了一路的眼适时睁开,她嘱咐了司机几句话,示意旁边人下车。
来年肩上还挎着背包,她攥着托特包的肩带,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整个人却规规矩矩的,像个被骗来这地方的愚蠢大学生。
徐思叙从电梯里看到她的倒影,没忍住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