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寒潇带着几个侍女,端着刚煎好的药和清粥等等进来。行过缩到角落里玩杯子去了,换她坐在床头,扶披狼起来喝粥吃药。
她一直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圈仍红着,候着披狼喝了几口粥,突然道,“麒麟哥走了。”
披狼手里的勺子顿了顿。
她声音仍是同往日一般平平稳稳,温和好听,平静地说着她的未婚夫,“他前天夜里醒了,一句话也没留,就走了。白马镖还留在那儿,他什么都没带。”
披狼沉默着。
她顿了一会儿,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这几日才略有听闻……一边是我未婚夫,一边是我哥哥,我站不了任何一边,也断不了谁的对错。我谁都怪不了。”
“……”
“我想跟他一起走,但他走的时候没告诉我。也许是他知道,即便是告诉我了也没用。我只是‘想’,但不会真的跟他走。我还要顾着寒家的生意。”
“……”
“奇怪,我明明哭了,”她抬手擦了擦眼道,脸上仍是淡淡的,“但心里面似乎并不是很难受,反而很平静。”
“爱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的只有你,”她看着披狼道,“什么都能不管不顾。我不懂,也不知道这样好是不好。”
“……”
“……但我有些羡慕你,哥。”
披狼默默地回看着她,看着她明明还显得青涩稚嫩的脸蛋。
他的这个小堂妹冰雪聪明,美丽温慧,今年也不过虚龄二十一。
却有这样疲惫又平静的神情、深如潭水的眼神,说着这样的话。
他将粥碗放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良久,才感觉怀里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肩上一片湿润。
……
入夜了行过仍攀着窗台看月亮,披狼伤势未愈,嗜睡,头早早的就有些昏昏沉沉。
他没力气下床,不能像前几日马车上那样强行拉了行过按在榻子上哄着睡觉,因此咳了几声,朝着窗边那瘦瘦的背影唤了一句,“行过。”
行过还巴巴地趴在那里,听他又唤了一句,回头来看看屋子里除了自己没别人,有些茫然地看着披狼。
“过来。”披狼招了招手道。
待行过磨磨蹭蹭挨到床边坐下了,他抓着行过的手道,“你不知道我叫你?”
行过歪了歪头。
披狼叹口气,“你叫什么?”
行过咬了咬唇,开口道,“十七。”
那是他在韬略楼里的名字。
披狼捂着嘴咳了几声,另一手仍抓着他,咽了口血道,“……没有十七。你以前不叫十七,以后也不叫十七。你的名字叫行……叫过儿。”
他以往一直想这样叫他,却一直拉不下面子。每每出口的,总是语气冷硬的一声“行过”。
行过眨了眨眼问,“锅儿?”
“过儿。”披狼在他掌心里写,“你识字吗?”
摇头。
“……不识也罢,总之你叫过儿。明白吗?”
“过儿……”
“对。”
行过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点开窍似的,却是认真地指着披狼接着问,“主子?”
似乎以为是换了楼子换了名字换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