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登时睁圆了眼睛,“金陵人?不是京城人士?”
“嗯,也是这两天刚知道的,咱们这个穷地方,哪有好的淮扬菜厨子?估摸着要去府城找,保不齐又要派你姐夫一趟外差,今儿都小年了。”
温燕抱怨一句,低头继续给儿子赶制过年的新衣服,没注意妹妹眼中已是一片惊喜。
笑意止不住的从她眉梢眼角流泻出来,一瞬间,温鸾的面容是说不出的生动,开心地蹦下地,捧着小外甥的脸蛋“叭叭”亲了两口,亲得松儿咯咯的
笑。
“走,咱们去买炮竹去,要最大最响的!”她抱着小外甥就往外跑。
“诶诶,屁股还没坐热又出去疯?你们俩,别在外头吃太多零嘴,晚上还要吃饭呐!”温燕隔着窗子喊了声,听着妹妹和儿子远去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
零零散散的鞭炮声震荡着空气,年,就要来了。
大同是大周的九边重镇之首,重视程度远非其它边城可比,府城也是繁华热闹,年味来得更浓更早。
高晟听着满城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炮竹声,微微皱起眉头。
大同卫所指挥使谭方见状,示意心腹把窗子关上,不大的书房里里四个铜鎏金火盆兽炭熊熊燃烧,窗子一关,不多时便觉得浑身燥热难安。
高晟的眉头却舒展开了,“派去瓦剌的使臣迟迟不见回京,递到京城的奏章也是含糊其辞,这不是小张大人的做派。”
谭方眼神微闪,心知他在试探自己,因道:“不瞒高大人,小张大人路过大同卫所时,我借送马为名,在使臣团安插了两个眼线。据他们传回的消息,小张大人准备返程却大雪阻挡只能延迟。”
“瓦剌人要求开榷场,此事一时不能决定,大概要耗很长时间才能谈妥,意外的是太上皇看起来并不惊惧,没有急着要求回来,反而拉着小张大人彻夜相谈,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谭方给高晟斟一杯酒,“不管瓦剌人如何打算,我大同卫十万精兵等
着他们,只是今冬的粮草迟迟不到位,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高晟却不急着喝,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壁,“真有十万?找你之前我去过一趟卫所,能有六七成就算好的。”
谭方面皮一僵,随即笑道:“大人也在军中任职过,朝廷那点子俸禄赏银,层层发放下来,到兵卒手里剩不下几个。别人吃空饷是中饱私囊,我却是为了大家都吃饱饭。”
高晟道:“知道你不是为一己之私,我又加了点,按十二万密报的皇上。榆林乱子闹得如此严重,就是指挥使克扣饷银,吞并军屯,逼得底层的军户没办法了,才聚饥民反于定边,两年了都没压下去。你这里没有闹乱子,说明你平时做得很好。”
谭方心下一喜,举杯道:“都说高大人阴狠刻薄,我看都是以讹传讹,屁话!我替手下的大头兵们谢过大人。”
高晟举杯喝了,“皇上有意让各地卫所指挥使互相调防,不知谭大人是否愿意去榆林?”
好家伙,谭方差点被刚喝的酒呛死,合着他辛苦半天,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这……”他讪讪笑着,“,我对榆林情形不熟,况且临阵换将是大忌,我去了,只怕对平乱百害而无一利。”
这次换高晟给他斟酒,“不是换将,皇上的意思,增设晋陕总兵,统一调度两行省兵力,势必在明年桃花汛前平定榆林匪患。”
他把酒杯递给谭方,“以谭大
人的能力,此总兵一职,非你莫属。”
两行省的兵力尽归一人,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谭方激动得满脸通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谭某深受皇恩,无以为报,唯有以此身献国!”
高晟举杯挡住唇角的一抹笑意,没有比权势更诱人的东西了,增设若干总兵,若有将领不满皇上的调防,根本用不着皇上出手,这几个总兵就能弹压下去。
“要不是榆林匪患牵制了这边的兵力,去年瓦剌人也不会如此轻易突破北边防线。”谭方感慨一句,“不如把知府也请来,要打仗,离不开当地官府的支持。”
高晟自是同意,不多时大同知府就到了,还带了一本卷宗,上面是大同周边州县的情况,包括储粮数目、近来涌入流民等等的数据。
做得一目了然,极为漂亮,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
高晟对此地的官员真是刮目相看了。
知府也不贪功,直言道:“不是我的主意,是阳高县县令主张的,从年初就开始做了。先前是一月一报,现在是半月一报,虽然琐碎麻烦,但一看就知道形势趋向,若榆林乱子波及至此,我们马上就能知晓,立刻就能做出应对。”
高晟笑道:“千里马再好,也要有伯乐相助。”
知府大人心思一动,老钱在阳高县蹉跎八年了,虽然每次考评他给的都是上等,可因为没钱往京城走路子,就是没办法升迁。高晟能在皇上面前说得
上话,这么好的机会,何不叫老钱露个脸?
因道:“也是巧了,他人正好在府城,干脆叫他过来,他在榆林做过一年县丞,比我们都熟知那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