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领着两个孩子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把樱花树种好了。
“放在木桶里可以活吗?”璇姐儿坐在绣墩上,胖胖的小短腿一晃一晃的,“树也可以栽在屋子里吗?”
衡哥儿举着小花铲大声说:“当然不行,等天气暖和了,再移到院子里。用木桶是因为好拆,去掉木板连根带土直接放坑里就好啦。”
“哥哥好厉害哦,什么都懂。”璇姐儿拍着巴掌格格笑。
衡哥儿挺挺小胸脯,一瞬间,旁边比他高半头的木桶似乎也矮了三分。
轻轻咳了声,他语气淡淡的,“这算什么,小意思。”可不住上扬的嘴角无疑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站在树后修剪枝干的凤凰儿笑了笑,放下剪子左右瞧瞧,“隔几天浇一次水,窗子不要关紧,剩下的,我们只要等着抽芽开花就好了。”
璇姐儿捧着胖嘟嘟的小脸蛋,眼中满是憧憬,“我和哥哥就是樱花树下出生的,娘亲说,那天的樱花很美很美,我们一出生,身上就飞满了花瓣,是被樱花祝福的孩子。可我还没见过樱花呢。”
衡哥儿拍拍木桶,“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了。”他扭头看向凤凰儿,“三月里开花,是吧?”
那人眼神有点怔楞,好像在想别的事情。
衡哥儿提高声音又问一遍,好一会儿,才听他答道:“啊……是。”
“饭得了,洗洗手快来
吃饭。”阿蔷隔着窗子喊,“今晚儿上有焦溜丸子哦。”
一听有他最爱的焦溜丸子,衡哥儿立刻丢下小花铲,拉着妹妹跑出去了。
“阿蔷,”凤凰儿问,“夫人生他们两个的时候没在家里?”
“可不是嘛!”提起当年事,阿蔷也是后怕,“她一个人挺着肚子,千里迢迢从山西赶到京城,结果当天就发动了。”
“就在原来宅子的那片樱花林,我找到她的时候都生完了,唉,没有稳婆没有郎中,也是他们娘仨命大。”阿蔷絮絮叨叨地走了。
微啸的风袭窗而过,没有叶子的树枝轻轻地晃,凤凰儿的头慢慢靠在樱花树上。
门扇响了声,温鸾立在门口,“诶,吃饭了,做什么呢还不出来,大家都在等你。”
凤凰儿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忙胡噜一把脸说就来。他忘了手上满是土啊泥的,一下子搞了大花脸。
温鸾一怔,随即笑弯了腰,孩子们听见,也甩着小脚丫啪啪跑过来看,哈哈笑个不停,凤凰儿举着手,看着他们母子三人无奈地笑。
一天的相处下来,两个孩子看凤凰儿的眼神亲昵了许多,晚饭时,衡哥儿还要跟着凤凰儿习武,“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
凤凰儿微笑着看向温鸾,显然是在等她的意见。
温鸾轻轻说:“你决定。”
心头一热,之前飘在半空中的“父亲”之感,此刻落在了实地,凤凰儿想了想,没有立刻答应,“习
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旦决心要做,就不能半途而废。”
衡哥儿大声道:“我不怕辛苦,练好功夫,就没人敢欺负我娘我妹妹,还有阿蔷姨啦!”
凤凰儿脸色微变,眼神寒凛凛的,“是谁欺负你们?”
空气一冷,登时板结了,凝固了。璇姐儿没见过他这样子,不由往母亲怀里缩了缩,温鸾忙道:“没有的事,别听衡哥儿瞎说,没人敢为难我们。”
阿蔷也说:“那起子小人只敢说闲话,动手什么的绝对不敢,嗨,嘴长人家身上,咱也管不了,只能当没听见。”
话虽洒脱,语气却是酸涩的。
京城记恨高晟的人家不少,知道小姐来历,明里暗里少不了泼脏水使绊子,不至于触犯刑律,却足以让人心里不痛快。
不了解情况的,看一个美貌寡妇抛头露面做生意,偏巧生意做得还不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胡乱臆想有的没的,添油加醋什么话说不出来?
说到底,高晟也是犯了诛杀九族的大罪,锦衣卫只能私底下护住她们的安全,许多事,没法放到明面上说。
小姐也不愿意总麻烦张大虎他们: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凡事都找人家,早晚把高晟留下的人情耗没了,以后孩子们遇到真正的难处,反而求不到人帮忙。
而且,高晟是为了替小姐脱罪才去刺杀太上皇……
阿蔷不由叹口气,“好在都熬过去了。”
熬?凤凰儿眼
皮跳跳,暗暗握紧了拳头。
烛光闪烁,两个孩子打了个哈欠,今儿个疯玩了一整日,早早便困了。